天气已经不再让人感到寒冷了,初春的太阳让沧州百姓很是享受每一天的日出。他们时而看一看天上的太阳,满足的眯着眼。
陆恒安沾了沾自己这几天辛辛苦苦磨好的圆墨,在宣纸上写了一个‘沧’字,他觉得自己的字虽然有所进步,可是与陆门安赐一相比的话,总感觉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叹了一口气,踱步走出了元宫。
他想去后花园中散散心,可正当他打开了门,陆门安赐便迎面走来了。陆恒安全身一绷紧,他微微弯腰“先生。”
陆门安赐看了他一眼,便一个人径直的走进了屋子中,陆恒安想罢陆门安赐来找自己一定有事,便又轻轻关上了门,走进了屋里。
“‘沧’吗。”陆恒安进屋之时,陆门安赐将他写的字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着,他便站在一边,等待着前者的评价。
“字圆润,平和,无欲无求,的确有进步。”陆门安赐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正当陆恒安一颗悬着的心还没落下之时,他却紧紧跟着说道“可是你是帝皇家人。”
陆恒安全身一震,他最不想谈论的话题再次被陆门安赐所提起,他全身轻轻的颤抖着,他低下了头,不敢和前者对视。
“帝王的字,应当雄浑,锋芒尽露,有所欲有所求。”陆门安赐说道。陆恒安张了张嘴,他吞了口口水“先生......我...我非帝王。”
“然。”陆门安赐打断了他的话,他站了起来,陆恒安便下意识的向他看去,他的眼神凶狠而无畏“你,是帝王。”
“现在和你说话的不是你的先生。”陆门安赐将双手搭在陆恒安的双肩之上平静的说道“而是以你大伯父的身份。”
陆恒安颤抖着,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上帝王这件事,他不作回答,于是二人便僵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
“前面的路,我会帮你铺好的。”陆门安赐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拍了拍陆恒安的肩膀。“你只要负责心狠手辣,便好。”
陆恒安点了点头,待得陆门安赐走出了门,听得了大门关上的声音,他脱力倒在了地上。他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地面,他全身猛烈的颤抖着。
望龙郡。
远远的,远远的。在还离望龙郡主城很远的时候,姜岳便听见了望龙城士兵吹的号角声,长长悠悠的,长长悠悠的,他刚开始听得这号角声之时只觉得雄浑霸道的气魄,却没想在上山之时变得额外的难听。反观身旁的薛伶人倒是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样子,他想,大概是每个人对这号角声的喜好有异吧。
这座山脉很是凶险,姜岳总听别人说要上望龙山如果没人熟都一定程度的人带路的话。是看不见第二天日头的,先前他倒是还有些担心,可是看薛伶人这轻车熟路的样子,他便也放心了下来。
到了望龙城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姜岳和薛伶人进城后原想找家客栈休息休息,薛伶人却执意要直接去望龙观上找人,耐不得她性子的姜岳便点点头同意了。
薛伶人和姜岳来到了望龙观。
望龙观是一座连沧州都没有的最高的建筑,站在望龙观的顶楼可以俯瞰全望龙城的景色。但是平常普通人是无法进入望龙观的,但姜岳和薛伶人轻轻松松的便进去了,当然,这点姜岳是不知道的。
来到了望龙观的顶楼,姜岳看着万家灯火在望龙的月亮下的美景,不由得心神一震。他打出生以来这大概是他看到过最美的景色了,他拉了拉薛伶人,想让前者也看看这等美景,可是薛伶人没有理他,因为望龙郡的首领来了。
“你可是许久未来了,怎么今日带了个男人来?”
人未到,声音却到了。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慢慢的被两个女婢给推了过来,男子穿了一身深绿色的长袍,在这夜里看上去倒是格外的亮眼,姜岳却不禁一愣这不是沧州那武器店的老板公孙鹤龄吗?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望龙郡的最高统治者了?
“我的事,你还没有资格管。”
薛伶人的声音变了,很冷,冷的让姜岳都忍不住惊了惊,他睁着眼睛看着身旁气场完全不一样的薛伶人,愣了愣神。
该怎么形容他看到的薛伶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觉得这种气质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陆远峰。
那是一种君临天下而睥睨的气场,然而当这种气场出现在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的女子身上,他不由得愣了愣。
“此人我见过,他是沧州人,为何要带他前来。”
公孙鹤龄木然的眼光扫在了姜岳的身上,薛伶人脸色一变,她说道“他一路上护我安全。”
“嗤。”公孙鹤龄笑了笑,他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薛伶人“堂堂荒州皇城的国师大人,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保护?你那天算的功夫难不成让狗吃了。”
姜岳全身一震,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薛伶人,他微微张开了嘴,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别说了,我需要休息。”薛伶人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瞟了姜岳一眼“此人,你得放他走。”
姜岳后退了一步,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薛伶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也对,能有这样的气场,难道真的是一个沧州的平头老百姓的女儿不成?
他想起了最初军营的事情,他想起那个让自己耿耿于怀的女子。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应该都是在做梦吧?
从头到尾姜岳一句话都未说,这让薛伶人的心里有些忐忑。薛伶人径直的走进了塔中,她路过公孙鹤龄身旁,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姜岳的视线里。
“哎呀,小子,你真的很幸运呢。”
公孙鹤龄冲着姜岳笑了笑“薛小姐说,你能在半炷香的时辰里离开这个地方,我就不能对你下手了呢。”
姜岳也冲进了塔里,他没有去找薛伶人,也不管后面是否有人追他,他的脑子很混乱,他只知道自己被别人背叛了。他很想杀了公孙鹤龄,他从来没有怕过死。可是这一刻这一秒他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胆小无比的老鼠,他忽然很怕死。
他忽然很怕自己会死在薛伶人的手上。
唯独是死在她的手上。
“大人,薛小姐不是让您安全的护送他下山吗?”
一个女婢好奇的问着望着天空的公孙鹤龄,她都有一秒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公孙鹤龄笑了笑。
“不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