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机,仅有的微弱气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接近消失。张天启没有任何耽搁,站立在祠堂无数灵位前,恭敬的点上檀香,拜了三拜。
香味飘散,整个祠堂中都布满了檀香的味道,张天启表情凝重,手中来回舞动,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一股特殊的力量在他身上缓缓浮现出来,化为点点光芒,汇聚在所有灵位最上方的一块灵牌前,那是张家最老的老祖,也是当年在古战城最早留下了张家血脉之人。
光芒渐渐汇聚成一点,张天武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那光点。张家的祖传之宝,唯有历代家主才能运用,而其他族人,甚至连传家之宝究竟是何物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能见到。如今这宝物就要出现在张天武眼前,他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物品。
光点凝聚扩大,直到变成了如同鸡蛋大小的光团,才缓缓静止下来。张天启双眼凝视那光团,抬手挤出一滴鲜血,弹指间,那滴鲜血飞入光团之中,将整个光团染成了血红色。
张天武呼吸急促,双眼睁得铜圆,光团的光芒散去,渐渐露出了其中让他惊讶的东西。张天启轻轻挥手间,这在张家流传了万年的至宝,飞入了张天启的手中。
这是一颗看上去光滑剔透,仿佛打磨过的玉石一般,呈鸡蛋大小,椭圆形的宝石。一眼看上去,除了晶莹剔透,光滑如玉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在这颗宝石之上,张天武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奇特的气息,仿佛就只是一块宝石。
屋顶之上,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九狸,在这一刻突然睁开双眼,低头看向房间中被张天启紧紧握在手心的宝石,在她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此物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难道真是天不绝我?”九狸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面上浮起了强烈的期盼。
此刻,在古战城战魂凝聚的天空之外,巨大佛像的手掌,已经狠狠的压下,带着无尽佛力,带着整个佛宗净化古战城战魂怨念的宏愿,缓缓朝着战魂怨念所在的天空一掌拍下!
此刻,祠堂之中,张天启和张天武,表情紧张,他们不知道在古战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及眼前将张衡救回重要。看着张衡的生命气息虚弱到几乎熄灭,张天启心痛不已,在这一刻,他想到的是妻子临死之前,将孩子交给他的期望,还有深深的遗憾。
妻子期望的是孩子可以幸福的成长,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在他的世界里,成为他自己想要成为的那样的人。她遗憾的是,她不能陪着他一起成长,陪着他去走那样的人生路。
妻子的最后一眼,张天启铭记至今。甚至他能走到今天,也是因为还有张衡这个牵挂,他要完成妻子所遗憾的事,如此方才能在有一天,自己去到九泉之下时,也可以笑对早已远去的妻子。
张天武了解自己的大哥,所以他保持安静,心底的好奇并没有在这一刻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的看着张天启,将那椭圆形的宝石,缓缓放到张衡的眉心上方。
宝石在张天启的手中,散发淡淡光芒,一丝血丝缓缓爬上宝石,在光滑剔透的宝石上,气息可见,血液流动之时,张天启面色渐渐苍白。
“大哥你……”张天武即使不知道张天启究竟要怎样运用家传之宝救回张衡,但是此刻,在他的感知之中,张天启身上原本磅礴的生命气息,在这一瞬间,竟然流逝了近半。而在那椭圆宝石之上,生命气息却越加强大,那流动的血丝,随着宝石上生命气息的强大,开始变得粗大起来。
张天武面上一片焦急,他看明白了,所谓的运用家传之宝救人,其实也就是将自身的生命力传给需要救助的人,用自己的命换来他人的命,这可以说是救人,也可以说是在自杀。
他看着张天启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庞,以及慢慢因失去生命力而变得苍白的头发,他的心很复杂。张衡静静躺在地面上,张天启传入椭圆宝石的生命力,还在不断的转换,变成张衡可以接受的属于他的生命力。
肉眼可见的血色,弥漫了整块宝石,一股惊人的生命气息,从其内传出,让张天武面色难看。血色光芒很快达到饱和,眼看就要向张衡传输转换之后的生命力。
忽然,一声无声的巨大轰鸣,猛然在张天启和张天武的心间爆发开来,这声轰鸣,并不是自耳中传来,而是仿佛穿透了他们的肉身,直接轰击在他们的心口之上。二人猛然抬头,面色急变,同时面色一阵潮红,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在喷出这口鲜血的同时,那颗原本被张天启紧紧握在手心的椭圆宝石,竟是在这一刻,传出一股巨力,瞬间轰击在张天启手心之上,让他疼哼一声,不自觉的被震退出三丈之外。
张天启目露惊讶,因为失去生命力而变得枯槁的面庞之上,更显苍老。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和方家那位坐镇在祠堂的枯槁老人一般年纪,任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在几个呼吸之前,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中年人,至少有三百年的寿命。而在几个呼吸之后,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张天武也看到这一幕,他看到张天启眼中的震惊,猜到了眼前的情景一定不是正常发生之事。
椭圆宝石静静悬浮在张衡的眉心,其上沾染了张天启鲜血的地方,竟然在缓缓的消退,那些他付出了巨大代价转换而来的生命力,也慢慢有了消散的迹象,这一幕看在张天启的眼中,让他生出了一股绝望。
一束光,仿佛开天辟地之时,出现的第一缕光芒。
自战魂怨念遮掩的天空之上,瞬间落下,径直照耀在方家祠堂上方。光芒无形,落在九狸近乎灯灭的身体之上,九狸面上带着期盼和不甘,面白如霜,却依旧美丽动人。她的身体,化为一道光,融入了这道落在她身上的光芒中。
融了九狸的光芒,穿透祠堂的屋顶,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照在了张衡眉心上方,那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宝石之上。这一幕,看得张天启一愣,看得张天武呆滞的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的感知中,这一束光芒,竟然蕴含着无比强大的佛力,仅仅是这样一道只有拳头大小的光束,竟然让祠堂中的二人,全身修为仿佛被封印,无论二人如何运功,都无法运用丝毫。
“这是佛光!但是为何会照在我们张家的祖传至宝之上?”张天武惊的合不拢嘴,开口询问。
张天启也是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幕,苦笑摇头,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在古战城南门外的天空之上,百丈巨大的佛像,手掌已经拍在了古战城的天空之上,强大的佛力爆发开来,无声无息,却有无形波动,向着古战城内外扩散开来。这股波动扫过了城东林家,城西方家,城北城门楼。
林家林洪,方家老祖,以及那身穿盔甲的魁梧男子,都在这股无形的波动中,心神轰鸣,口吐鲜血,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而古战城天空上,战魂在这股强大的佛力之下,竟然越聚越多,天空一片灰蒙蒙,可以听到无数震动天地的嘶吼声,无数战魂在佛光的照耀之下,冰消雪融,但是又会有无数的战魂,怒吼着出现,直扑天空之上的手掌而去。
忽然,时间仿佛出现了一瞬的静止,天空之上,所有的战魂出现了明显的一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被刹那之间束缚了半个呼吸的时间,仅仅是这样短暂的时间,佛光仿佛找到了机会,撕开了战魂怨念的一个细小口子,一道细小的佛光,从那细小口子中倾泻而下。
这一道佛光,正是落入张家祠堂,照耀在张衡眉心上的那一道。
古战城外三十里的大山中,中年文士惊讶的看着古战城的上空,那道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出现的一道光,金光细小微弱,却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这是……变数!”
数十名强盗,在虎背熊腰的大汉带领下,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朝着中年文士冲来,所有强盗眼中,都充满了杀意和贪婪,在他们的眼中,中年文士就是一头肥羊。
但是,他们却犯了一个大错。
中年文士看到强盗的一瞬,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当先冲来的大汉,面上浮现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似乎之前的惊讶瞬间被他隐在了心底。
“有变数,此局方才有意思,若是天道都如卦象所示,那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呵呵,此番我所谋之事,本就是变数越大,成功越大!”
中年文士的声音,缓缓回荡在山间小路之上,他面上的笑意更浓。隐藏在树林间的强盗军师,在看到中年文士面上的笑意之时,面色忽然大变,他隐隐已经想到了自己所不安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也就在这一刻,中年文士挥手间,一道黝黑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前。
这是一个人形傀儡,不知是用怎样的材料制成,傀儡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寒意,充满了金属质感,面无表情,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落在当先的大汉身上,让急速冲来的大汉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寒意,瞬间止住了冲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