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起初，他的脸上满是得意，渐渐地，开始疑惑，然后，又回复了平和。
“怎么？”他问道，“我给的条件，不够丰富么？”
这时，我才说道：“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他忽然有些发怒地吼道：“那你还等什么！”
我看了看他，笑了。
“你笑什么！”他恶狠狠地问道。
“你可是撒旦，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我说道，“更何况，就算你说的，百分之百是真的，你也说了，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仙界如果容不下我，我就去佛界，佛界容不下我，我可以上神界，神界去不得，自然可以去别的地方。修炼？既然我只要坚持修炼，就终能成大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拜在你脚下？天下之有你撒旦最厉害？”
他盯着我，颇为恨意地咬了咬嘴唇，道：“别人，不一定能开出像我这么丰厚的条件。”
“那又如何？”我说道，“我为什么要成为什么副君，副宰？我就不能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仙人吗？”
他嘲笑道：“这等蝇营狗苟，有何意义？手中掌握无上权力，才是你真正的命运！”
我叹了口气，道：“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故事，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们仙界有一位仙人，他叫南华真人。他在凡间尚未成仙之时，人间的君主听闻他的名气，派人来找他，想要拜他为相国，换个说法，就是你口中的‘副君’吧。他对来请他的人道：‘听说你们国家有一种神龟，它死了以后，你们把它的尸体装扮得漂漂亮亮的，配上珍珠玉石，放在祖宗的庙宇之内，有这回事吗？’来人回答：‘是的。’他问道：‘你说，这只神龟，是愿意漂漂亮亮的死，还是在脏兮兮的泥潭里打滚？’来人回答：‘愿意在泥潭里打滚。’他说道：‘那就对了。我也想要在泥潭里打滚，你们请回吧。’”
说完，我不发一言，看着他。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面露不屑地道：“匹夫之言，自甘下贱！掌握权力，在他眼里就是死？愚蠢！”
我回答道：“掌握无上权力，统治世界，这是你的愿望，你做起来，自然是爽快的。但这却不是我的愿望。要我违背自己的愿望，你觉得我会开心吗？就好比要让你违背自己的愿望，吃素戒色，积德行善，成日念圣经，你快乐吗？”
他没说话。
“一辈子不快乐，和死有什么区别？”我问道，“神龟在脏兮兮的泥潭里打滚，是它的快乐。我喜欢自由自在，是我的快乐！我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的快乐！我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我的快乐！撒旦，你想要统治神界，你想要打垮耶和华，你残忍好杀，你喜欢欺骗与诱惑，这些是你的快乐！却不是我的！”
我说道：“我们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因此，我不会帮助你，更不会效忠你！”
他沉默了良久，像一只狮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感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力，但是他也同时在压抑着这一股压力。
我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们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他才忽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轻松地笑了。
“我给很多人开过条件，”他笑道，“他们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而你，我给的条件最丰厚，你却拒绝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面对我的条件不动心的。很好，很好。”
我不动心么？谁敢说一点也没动心？
他不再看我，站了起来，朝着牢房门外走。
走到了牢门前，他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我可警告你，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在牢房里待着。我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若是你们扰乱了教廷，你们就是死了，天庭也没法告状！别人也更不会忌讳于耶和华不对你们动手！扰乱教廷，是耶和华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别人？……这里还有什么别人？
“明天，教皇会见你们的，但是……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合。”他说道，“关于你刚才的话，我也有一个忠告要告诉你。我们存于世间，自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你想做一个无用之人，也许是你的愿望，但是，世间最愚蠢的，是自己无能，又不努力，自甘堕落，还安慰自己平平凡凡才是真！有些遗憾，不是你不行，而是你本该可以。我希望你明白。”
我回答道：“谢谢你的忠告。”
他不再说话，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撒旦走了，或者说，凯撒·博尔吉亚走了。
我才像是一个呆子一样，瘫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大圣？大圣？”室火猪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我才清醒了过来，回答道：“怎么？”
“呼，你终于说话了。”室火猪道，“刚才你怎么了？我们几人刚才讨论了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案，大家都觉得可行，但是我们尝试告诉你，你那边怎么一句话也不回？”
“哎，别说了。”我讲道，“你们想要离开这里？还是放弃吧……”
“怎么了？”千里眼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善财童子也问道。
“刚才……我不是说有人来了么？”我问道，“那人来到牢房里，和我面对面交谈了许久，这也是你们没法联系上我的原因吧？”
“是谁？”善财童子道。
“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毒药公爵，凯撒·博尔吉亚，”我回答道，“更准确的说，是西方地狱之王，撒旦。”
“撒旦！”几人都忍不住惊呼。
“他来找你干什么？”岐伯问道。
我想了想，也不必什么事都说罢？于是只是道：“他警告我们，别想离开这里。明天教皇会接见我们。”
关羽道：“撒旦又如何？大圣一声令下，末将就去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我道：“你打不过他的。”
关羽急道：“我们这边有三个金仙，还怕他不成？对不对？岐伯？”
岐伯却苦笑道：“关将军，实话告诉你，我还真是怕了……”
“你……”关羽急道。
这时，室火猪和千里眼才劝了他，把撒旦的事情给关羽介绍了一遍。关羽起初还不信，但是有我、岐伯、善财童子三位金仙说话，他也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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