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看着少女，欲言又止，好几次那股心疼几乎克制不住的冲上喉咙，到嘴间却又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治愈一切，淡忘一切。
山鬼暗自捏紧了拳头。
时间。
“大哥，我......想见见他，红儿想他”
他的心再次绞痛。
索性将这心肝揉做一团：
“你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
“他已经死了”
红衣乱舞，杜鹃啼血。
“什么！”
少女使劲全力也止不住那股决堤心洪。
倚着阑干的身子没有了一丝力气，眼泪却断了线，止不住的流下，滑过凄然的脸庞，落在阑干上。
点点滴滴，如血斑驳。
原来是血泪！
她在哭，却没有声音，因为心痛锁住了喉咙，她已经张不开嘴，她几乎不能呼吸。
曾有位很有名的情圣说过：心伤到极处，便会忘记呼吸，忘记自己。
现在红衣似乎正在印证这句话。
这边一直关注着红衣的山鬼瞬间急了，瞬间上前将红衣扶起，急声问道：
“红儿！你怎么了？”
这是.......？红儿在窒息！
修为不到紫府境是不能做到不呼吸的，而完全脱离了氧气，连真一境的修士也得死，除非是圣人才可以身为界，完全不需要空气也能生存。
现在红衣的情况已经不是不能呼吸那么简单了，她体内的氧气正在快速被消耗掉，而现在她又不能呼吸，根本没有新的氧气补充进去，再不打破僵局，身体得不到氧气的补充，红衣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山鬼又是心急如焚，又是自责，还有着心惊：
没想到红儿对那小子已经爱到了极处！这真是害人害己！
也不知是说那小子害人害己，还是在说自己刚才的谎言害人害己。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怎么保住红儿的性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山鬼修为境界深厚，平时为人也是十分冷静的，毕竟作为一个顶级杀手，面临过的凶险不知多少，要是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但所谓关心则乱，红衣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超越了他的生命。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一想，这个问题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被一股心气封住了五觉而已，只要将这股心气散去便可，而以他的修为，震散这股心气还不会伤到红衣，这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而已。
在红衣背后轻轻一拍，一股热气自掌中生出，瞬间冲入红衣体内。
红衣身子微震。
“咳咳！”
噗！
红衣一张嘴便有鲜血洒落。
少女泣血问道：
“是谁？”
嘶哑而凄绝。
山鬼还来不及松口气，便给少女疯狂而执念的目光给直直盯着。
他狠下心肠。
长痛不如短痛，已经到这步了更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红儿受的苦都白费了。
他故作难堪道：“是......裁决”
话已出口，山鬼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其实，你早该猜到的，他救了你，我也很感激，只是他命不好，得罪了裁决”
旋即一叹：“明教可不好惹啊！”
“裁决老贼！”
少女粉红的十指关节被捏得发白，她暗中发誓到：
总有一天，我要用你的狗命来祭祀他！我要让整个明教给他陪葬！
少女到最后还是没有哭，眼眸里渗出的鲜血瞬间化为金红的火焰，她的眼眸里倒映着火光，却显得愈发冰冷坚硬，若世间最寒冷的坚冰。
“我要参加皓尘大典”少女坚定道。
山鬼止不住一叹：唉！真是个倔强的傻丫头。
他知道少女现在想的是什么。
皓尘大典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盛事，是世间各路天骄角逐的舞台，也是各个势力暗中较量的博弈场。
明教作为世间十大超级势力之一，当然不会错过，到时候肯定也会派出教中最杰出的弟子参加。
这些弟子可不光是光熤这种被吹捧出来的天才，作为世间的有数的大教，明教绝对不缺真正的天才弟子。
少女怎么想的？
现在既然无论如何奈何不了裁决这尊大神，那就先从明教年轻一辈的弟子身上收点儿利息。
但这些真正的天才又岂是好相与的？
说实话，就算光熤被裁决硬是定为了圣子候选人，就算有裁决神座在背后不遗余力的支持，但光熤最后能真正当上圣子的几率却还是最小的那个。
这不是山鬼一个人的看法，而是世人普遍的都是这么认为的，原因无它：光熤实在太弱。
是的，早先世间有流传光熤有冲击皓尘榜前百强的实力，但那更多是吹捧和不明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以光熤的实力很可能连前一千强都排不进去。
这不是说光熤的修为不行，而是以他那几近于零的经验，在皓尘大典残酷的角逐当中他还能发挥出几分原本的实力？
而其他五位候选人哪一个不是靠自身实力搏出位的，在凝元境中绝对是罕有敌手。
据山鬼了解的，这五位候选者的实力至少都有冲击百强的实力，甚至被明教上下一致所看好的那位天才，说不定，有一展金碑的希望。
作为凤凰的后裔，作为凝元境便能使出凤火涅者，红儿确实是绝世天才，尤其是，自上次涅槃成功之后，这几个月里她的血脉天赋正在快速觉醒，红儿现在的修为实力，战斗经验等都不弱于人。
以前山鬼一直是鼓励她参加皓尘大典的，毕竟机会难得，只有小心不要暴露了重楼杀手的身份，以红衣的实力没有几个人能威胁得到她，到时候冲进紫符榜，甚至朱符榜也不是没可能，那也是一场大机缘那。
不过现在，他很是担心，怕少女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做出什么傻事来，要是到时候出了事，他可就要追悔莫及了，他现在宁愿她不要参加了。
机缘再好也没有红儿的一根头发重要。
只是，看着少女那倔强到可怕的眼神，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唉！算了，心中的仇恨需要一个宣泄口，何况红儿现在的实力正在快速增长期，到时候遇到明教的人也不一定就会输了，何况红儿是杀手出身，就算不敌应该也能安全脱身而去，只是.....，就怕这丫头到时候犯傻呀，只希望这几个月能让红儿冷静下来吧。
只是要忘了那个人却不知还要多久？
“为了他？”
“是”
“值得吗？”
“值得”
“他当初可是违背本心杀了人，你当时不是很失望吗？”
再次提到这个让她痛苦纠结了好久的问题，然而，这次，少女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这便够了，曾经的痛苦与纠结，何尝不是，思之深念之切，这才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始终难以放不下。
她曾经恨过他，恨他为什么这么贪生怕死；恨他为什么是一个小人；恨他为什么不能坚守本心；她恨他入骨髓。
却又正是：恨之深，只因爱之切。
现在她明白了，她喜欢他，而他已经死了，这些恨便也该随他而散了，有些东西总要在逝去后才能明白。
这是成长？可怕的成长！
唉！孽缘......
一个杀手，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爱上一个人，会有多危险？
他是经历过的，所以，他绝不希望红衣重蹈他的覆辙。
就让真相永远被永远埋藏，让时间来抚平这一切吧。
他当然知道那天薛凡没有真正杀掉那三个护卫，虽然薛凡的手段够隐秘，隐瞒住红衣绝对够了，但作为世间数得着的顶尖儿杀手，以他的敏锐，又怎么会让一个小小的凝元境修士给瞒了过去。
不过他的目的只是让红衣对他失望，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也就不为难薛凡了，何况薛凡不惜舍身救了红衣，他对薛凡还是很感激的，而且他对薛凡还有着一丝欣赏。
只是现在看着红衣这个样子，他忽然又生出了一股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真该杀了那小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且不说这么做是恩将仇报，违背了他的本心，更可能的是，这辈子他都再也遇不到他了，毕竟世间那么大，要遇见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甚至，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呢？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这么一想，山鬼安心了许多。
我的话也不算是完全是假的嘛，那小子帮了红衣，就算是得罪了裁决，这是是事实，虽然他说没有暴露，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没有暴露，就算没有暴露又如何，圣人的手段深不可测，说不定他已经被发现了呢？一个毫无背景的家伙得罪一位圣人的后果还用多想？
嗯，这么一想，那个小子很有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不过，就算没死又如何？红儿也肯定再难遇见到他了，那么真相将永远被湮灭在时间里。
你说皓尘大典很可能遇到？
怎么可能！虽然那小子有些实力，但皓尘大典可是在一个小世界中举行，那么大的地方，那么短的时间，哪那么容易遇到？
除非他能闯出一片名声，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以他对薛凡的评价，虽然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他的血竟然能救红衣？比如，那把似乎已经通灵的剑。
但自身实力太差，连皓尘榜的青榜都不一定能排得进去，谈何声名？
在他看来，薛凡和红衣能再次相遇的概率就是零，根本不用担心，只要守住自己的嘴，这个真相一定会被永远埋藏。
虽然红儿现在似乎已经不在乎那小子的软弱了，但只要时间一长，等这段悲伤过去之后，她肯定还会再次想起那个人让她失望的软弱，到时候不管是选择忘记，还是选择抛弃，或许，她就会从这段痛苦的感情当中走出来了吧。
唉，就让时光抹去所有的伤痛吧！
时光真的能抹去一切吗？
红衣真的不能与薛凡再次相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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