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龙”沿着蜿蜒的铁轨在或高或低的城市建筑间穿行,速度时快时慢,就这样吭吭哧哧的走了小半个钟头,先前的“人工森林”突然消失,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绿色植被,车速也在陡然间加快,而且越来越快,呆在密封性能极好的火车车厢内,都能听到车头柴油发动机发出的沉闷的低吼声。
车窗外的雨丝在车厢的高速切割下,几乎拉成了一条条水平向后的直线,拼命的洗涮着污浊不堪的蓝色外壳,左右两边开阔的旷野像高速切换的幻灯片般一闪而过,无止境地朝后急速倒退,留在人眼里只有一抹笼罩在雨雾中的绿意……
林宇将一大叠厚厚的文件扔回包厢内的书桌上,揉了揉酸涩不堪的眼睛,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朝外望了一眼,整个大地就像沉醉在雨雾中一动也不动,窗外的世界寂静的仿佛天地间没有了人烟似的,只剩脚下的钢铁怪物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往无前的不停驰骋,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和安宁。
“该死的伦敦,就知道下雨,难得出趟门老天就不能给点好脸色吗?”林宇恨恨地想到,他一下子又怀念起詹姆斯家中那温暖的壁炉,整日舒舒服服地靠在那,望着成天不知停歇的雨水,享受着不用外出四处奔波的时光,似乎忘了还有四季。
跟随林宇一路同行的除了呆在同一个包厢里的凯莉,还有在左右包厢的一大帮商务律师和谈判人员,基本上将本趟列车的豪华包厢全部包圆了。
本来凯莉作为林宇小说作品的联系人,不用参与他私人的收购行动。
但林宇出于整理文件资料和日常行程安排等文秘工作的需要,看中了学过管理专业并且有过五年文秘工作经验的凯莉,在林宇的大力劝说以及每月1000美元的额外薪水的诱惑下,成天无所事事的凯莉心动了。
经过与梅雷迪斯的协商并且征求对方同意后,凯莉除了兼职“保姆”外,多了一项文秘工作,很自然的成了林宇的临时助理。
……
这是一列从国王十字火车站出发,向北开往苏格兰的蓝色普尔曼(BluePullman)豪华列车,最高时速可达145公里,途径考文垂、伯明翰等大型工业城市。
说起列车,不得不承认英国人的开创性思维还真不是盖的,世界上第一架实用型垂直起降战斗机,第一架超音速客机,第一辆时速超过200公里的内燃动力机车……都是英国人发明创造的,可惜英国人似乎有点歪“科技树”的技能和习惯,大多数花费巨大精力和资金的科技成果都没落得好下场,当然遍地撒网总会抓到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
“鹞”式垂直起降战斗机就让英国人在世界航空界大大的露了一把脸,甚至连远隔重洋,财大气粗,一向眼高于顶的美国人听闻消息后也巴巴的赶上门来将之“请”了回去,作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主力战斗机使用。
然而除此之外,英国人弄出的每一件新“玩具”似乎总会碰上“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局面。
“协和式”超音速客机项目让英国人赔了个底掉,生产出来的客机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问津,只能摆放在工厂户外的空地上充当“白板机”,成为当地居民顶礼膜拜的“神器”。
上至政府高层下至公司员工,无不费劲心思四处推销硬是找不到愿意接手的客户,最后只得以单机1英镑的吐血价塞给了英国国营航空公司,而对方的高层管理人员还流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最终在官方许下了包括燃油补贴、税收优惠等一大堆承诺的情况下才撮着牙花子勉为其难地接了手。
70年代,正值铁路大提速的变革时代,欧洲大陆各大机车生产商全力向电力机车攻关的时候,只有英国人咬紧牙关,不撞南墙不回头,硬是朝着内燃动力方向一路狂奔,生生的憋出了时速超过230公里的43型高速柴油机列车。
然后呢,英国本土的国营铁路运营商以及私营铁路运营商在获得政府燃料补贴的情况下才肯让43型高速列车上路。
英国的这种专有产物在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也遭遇冷落和无人问津,上门推销的工作人员受尽白眼和冷嘲热讽。除了地广人稀的澳大利亚出于实际需求,以及看在老大哥的份上勉强下了些订单外,无不铩羽而归……
想想曾经纵横七海,称霸世界三百年的“日不落”帝国,将要落得如此田地还真有些悲哀。
外面阴寒彻骨,车内却温暖如春,感觉浑身燥热的林宇收回略显纷乱的思绪,起身拉开包厢的推拉门,到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这才觉得舒爽了不少,在返回包间的列车过道上碰到了正外出透气的詹姆斯。
“银行那边同意贷出资金?”林宇问起了小说版权抵押贷款的事情。
“500万英镑没有丝毫问题,现在只不过在走内部流程而已。”詹姆斯自信满满地说道。
自从上次林宇和英格兰银行的一位客户经理见面,在了解了整个小说版权抵押贷款的繁琐细节和过程之后,林宇再也没有和银行信贷人员打交道的兴趣了,于是一股脑的将这些交涉工作甩给了陪他一同前往银行谈判的詹姆斯。
起初英格兰银行在了解过两本小说的市场销售数据,经过银行内部的短暂评估后只肯答应200万英镑的抵押数额。
然而,兰登书屋在11月初,按约如期将第一笔超过30万美元的版权收入打到了林宇的花旗银行的账户,梅雷迪斯又发来了11月第一周两本小说在美国的销量统计超过20万本的数据。
詹姆斯将这两份数据整理成正式报告提交给了英格兰银行,银行方面很快就松了口,答应就500万英镑的贷款额度展开正式谈判。
而且《达芬奇密码》《暮光之城》正式登陆英国本土以及《哈里波特与魔法石》在英国的首次出版上市,造成了一波销售狂潮后,银行信贷经理的口吻迅速软化,双方谈判的进度陡然开始加速,很快就贷款额度、期限、利率、币种等关键问题达成了一致意见,就等走完内部流程,通过银行审批后即可发放贷款。
“你就那么不看好美元的未来走势?”詹姆斯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
由于林宇坚持采取贷英镑还美元的方式,哪怕不惜提高贷款利率也在所不惜的态度,导致整个谈判过程一波三折。
银行当然不是傻子,在客户极力强调币种还贷机制下自然会心生警惕,而且美元在60年代本身就经历了好几次的汇率危机,如今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更是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哪天它会轰然倒下。
为了应对美元还款机制、对冲美元可能大规模贬值所产生的风险,银行在谈判期间,于贷款利率上大做文章。
于是,双方就利率方面的问题你来我往经过了长达六轮的谈判才最终确定,不过就林宇知道的美元崩溃的具体时间和贬值幅度来推算,英格兰银行不断不会从这笔抵押贷款中赚取到丝毫利息,反而要搭进去不少本金。
“美元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是世界各国金融界人士的常识。只是我对此更悲观一些罢了,我不觉得布雷顿森林体系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如果预判失误,大不了多损失些利息,就当第一次金融投机交的学费好了。”林宇笑了笑,浑不在意的说道。
“大卫·布朗爵士仍然坚持240万英镑的报价,不肯退让吗?”林宇想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轻声地问道。
“哈哈,‘死鸭子嘴硬而已’!昨天大卫·布朗公司的股价继续下跌百分之九。据内线透露的消息,公司的其他股东对此极为不满,要求大卫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因此爵士本人已经焦头烂额,正四处筹措资金来拉升公司股价,要不然也不会主动邀请我们过去谈判了。”詹姆斯得意的放声大笑。
11月上旬,在初步解决了收购资金的障碍后,在林宇的授意下,已经与他达成法律合作伙伴关系的富而德律所代表林宇正式向阿斯顿·马丁公司提出了全面收购的要约。
然而一开始大卫·布朗爵士抵死不肯就范,一再强调阿斯顿·马丁只会出售少量股权换取部分资金用于维持技术研发,绝不会放手公司的控股权和经营权。
早有所料的富而德律所随即动用大量社会资源,通过股市的一番暗中操作,全力打击他的主业——大卫·布朗公司,导致其公司股价大幅下滑。
经过再三试探,搞清是谁在背后捣鬼的大卫,面对富而德这种极具社会关系和经济能量的庞然大物不得不表示屈服,终于同意出售阿斯顿·马丁公司的全部股权,换取富而德律所不再对大卫·布朗公司的股价实施打压。
当时大卫·布朗公司的股价只是处于小挫阶段,并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于是心存侥幸的大卫“狮子大开口”想将阿斯顿·马丁公司卖上一个好价钱,因而双方就收购价格存在极大的分歧和争议。
但在富而德律所出示过一份阿斯顿·马丁公司即将到期的银行债务和现有车型的市场销量数据,以及大卫·布朗公司在股市上接二连三的遭到狙击,大卫退缩了,态度迅速软化,在接下来的谈判中采取了实事求是的态度,很快双方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线,只等敲定最后的细节就可以完成收购任务,因而才有了林宇的此次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