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一天。
唐安做梦了，梦到他中考失利，周围的同学不停嗤笑他。
而一脸愁容与失望的父母不得不弯着脊梁，唯唯诺诺地去向大伯三伯借钱。
以前所有夸奖过他的人，全部变成了带着嘲讽与鄙夷的面孔。
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全部被黑暗吞噬。
他仿佛，被世界抛弃。
唐安猛然醒来，发现那只是梦境后，有种九死一生的庆幸感。
“呼！”
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中的他脸上依然还带着梦中时的恐惧。
“就算现在自己拥有了实力，但在心底的深处，我还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成的人吗？”
唐安自嘲地笑了笑。
得到系统后的生活变化太大，甚至给了唐安一种不真实感。
而当虚拟界面依然显现在眼前后，心中的慌乱，才开始渐渐散去。
走出房间，母亲诸子雅已经做好了早餐。
“加油儿子！我相信你肯定行的！该拿的东西待会儿不要忘了，写的笔多带几支，做题目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争取考出好成绩！”
以前的学渣唐安听了这样的话，大概会更感到有气无力，前途艰难。
但如今的唐安，却从未有过如此信心！
看着母亲那因为常年操心工作，家务，而逐渐出现的眼角鱼尾纹，那一双微微泛黄，有着老茧的双手，那满是期待与相信的情感。
唐安牢牢咬紧了牙齿，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老妈！我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的！”
今天的路上异常冷清。
零零散散的几人分布在各处。
唐安骑着他的破自行，心中默背着各首古诗，早上考的是语文，不该错的题目，可不能错。
时间还早，唐安慢悠悠地骑着车。
刚路过一个小胡同，唐安停下了车，然后又倒了回来。
胡同中，一个浑身沾满灰尘的人影靠墙而坐。
身上衣服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还带着血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捡了几天破烂，让人觉得极为悲惨。
“王小天？”唐安试探性问道。
而当对方微微抬起头来时，唐安更加确定。
他没想到王小天竟然会在这里。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未听到王小天的回答，唐安忍不住问道。
“滚！”
“呦呵，还这么硬气？”唐安撇了撇嘴，说道：“因为输了比赛，所以受到牵连了？活该！”
说完后过了好几秒，也没有见到王小天有任何反应。
不一样了。
唐安诧异看着王小天，换成以前他说这样的话，对方早就跳上来要和他打架了。
气氛开始沉寂下来。
唐安一眨不眨看着王小天，而后，拉开了书包拉链，将里面母亲给的一盒德芙拿了出来，走过去放到了王小天身旁。
“早上吃这个不太好，不过我也没带别的了。”唐安说道：“今天，要中考。”
见到王小天依然没有反应，唐安也不打算再去管太多。
“我厉害吗？”正当唐安转身准备离开时，王小天忽然问道。
“厉害？”唐安扬了扬眉毛，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厉害？拳头比别人大？钱比别人多？还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厉害。”王小天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唐安。
原本打算再给对方一点暴击的唐安在见到了对方通红似是哭过的眼睛后，沉默了好一会，认真道：“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里面的英雄一开始或许会很弱，但是到最后，一定会战胜强大的敌人。
哪怕那敌人最终依然强大，却依然能被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英雄打败。
因为他们心中，有着想要守护，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
无论是亲人的生命，爱人的眼泪，甚至是世界的安危。
你，只是拥有暴力，而不是厉害。”
王小天愣愣看着唐安。
“哎呦，好中二，我被钱大伟传染了。”唐安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羞人，有种捂脸的冲动，“没事的话，我走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
王小天抓住地上的巧克力，缓缓起身，一步一瘸的，朝着胡同另一侧走去。
……
诺大的教学楼乃至楼前的广场一片静谧，延伸在各个教室前方的红线，以及时不时打转，穿着正式，挂着监考工作牌的老师，更是让一众人的神经紧绷。
一个教室三十个考生，钱大伟并没有和他在一起，甚至整个考场就一个二班的同学。
随着入场铃声响起。
所有人带着紧张的情绪，鱼贯而入。
监考老师有三中的，也有其它学校的，这是为了防止作弊现象出现。
而当两位老师走入教室时，唐安却是诧异看到那位外校老师竟是王梦依。
对这唐安微微点头。
唐安心中的紧张感也是略微缓解，这样一来，毕竟都是熟悉的老师了。
随着铃声的再次响起。
一张张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试卷一一被发下来。
试卷开头诺大的“语文试卷”字样，瞬间映入唐安眼帘。
终于。
要开始了！
唐安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眼中。
再无紧张。
注意力高度集中下的考试，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上午是语文。
下午是数学。
唐安几乎都是提前做完，但他并没有提前交卷，而是一遍又一遍检查着题目。
虽然对自己自信，但是他依然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够考到几分。
万一有个地方写错了呢？
万一某个步骤算错了呢？
毕竟就算是简单的一加一，有时候眼花也会写错。
唐安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失误出现。
“儿子，考得怎么样？”
晚餐时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丰盛菜肴，父亲唐立成一回到家，便连忙问道。
“应该还行吧。”唐安想了想，说道。
在成绩没有出来之前，他总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了。
唐立成看着自己儿子犹豫的模样，心中咯噔一声，微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考得太差了吗？
“还剩下三门，努力加油！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就算真考不上，老爸我借钱也会让你读的！”
看着父亲唐立成两鬓微白的头发，原本挺拔的身姿已变得微微佝偻。
唐安沉默，然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是科学和英语。
如今英语对唐安完全没有压力，倒是科学感觉到了一定难度，和以往几年的试卷相比，今年的中考题目难度绝对很大。
当再次检查一遍后，结束的铃声恍然响起。
监考老师将试卷一一收走。
唐安站起身，眺望远方。
未落的太阳霞光万丈，穿过1.5亿千米的距离，绕过梧桐摇曳的枝叶间隙，穿过洁净光滑的玻璃，最终停滞在他的身上。
如同身披无敌铠甲，所向披靡。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道关卡。
跃过之后。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王小天踉跄着脚步，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脸上因为和乞丐抢东西而划伤的伤口已经结痂，身上的衣服也在为了食物的打斗中更显破烂。
汽修厂没了。
父亲不见了。
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忽然成为了过眼云烟。
“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哈，哈哈哈！”
王小天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
像是个疯子。
母亲没了，父亲也没了，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
还有什么，值得他用生命去保护？
“你是……唐安的朋友？”王小天缓缓转头。
只见到一个女人正睁大着眼睛，凝视着他。
他见过这个女人，一中的老师，曾经和唐安待在一起。
王梦依眉头微蹙，“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助？”
“不用。”王小天微微张开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吓人。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和唐安说一声。”王梦依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便签和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
“蠢女人！”王小天只是嗤笑了声。
余光，却是忽然转到了后方靠近的两个高大男人身上。
双方目光相对。
几乎下一秒，王小天拔腿就跑。
他见过这两个人，是那所谓杰哥的手下。
这些天，他们在抓自己。
然而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
王梦依被其中一个人用白布捂住了口鼻，几乎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那个人是王二狗的儿子，抓不抓？”
“不管他，有这个女人在，我们就能叫来唐安那小子了。麻痹的，这次害我们这么惨，一定要做掉他！”
“这妞长得不错啊，待会儿老大要是肯让，不如咋们爽一爽？对了，当着唐安那小子的面怎么样？杰哥可是让我们好好玩死他。”
传来的声音让王小天脚步一顿。
没有焦距的瞳孔中，有着一张粉色便签，缓缓从王梦依指间飘落。
随着刮起的风，吹拂到了王小天身前。
上面。
是写着的电话号码。
像是魔咒。
王小天低下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个个数字。
“里面的英雄，一开始或许会很弱，但是到最后，一定会战胜强大的敌人。”
如同魔音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王小天蹲下身，颤抖着满是泥污的双手。
将标签整齐折叠好，放入到口袋中。
失去了光芒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刺目。
他抬起头，看向强壮而又凶悍的敌人。
不再逃避。
不再畏惧。
紧握的拳头给予了无比强大的勇气。
在这一刻。
疲惫而又满是伤痕的身体，似是被点燃的焰火，滚烫而炽热。
“哪怕那些敌人最终依然强大，却依然能被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英雄打败。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着想要守护，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
王小天仰天放声大笑。
笑得泪水模糊了眼睛。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唐安，老子不欠你了！”
王小天发出了似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
弱小的身躯，向着强大的敌人，碰撞而去。
像是头野兽。
又像是个巨人。
还有，
让人觉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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