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霜眼皮一跳,大约是猜到了岑毓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我跟你说过的,咱们宠物店放了一小黑狗,是陈淮的。”
岑毓挠了挠后脑勺,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神情焦急的陈淮,想到那日自己好心请他吃饭,这家伙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把牛排吐了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那狗是这家伙的!”岑毓微眯起眼睛,一种来自女王的蔑视夹在目光中投去。
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狗。
没毛病。
“狗呢?”朱霜语气加重了。
“卖了,一个老大爷想要这狗,我就送他了!”
岑毓随意地摆摆手,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什么?卖了?我的狗你说卖就卖,你知道这狗有多重要吗?”陈淮顿时大怒,心里慌得一批,那可是哮天犬啊,万一找不回来,二郎神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一条小黑狗,能有多重要,你要是想要,我花三百万给你买个几十万条的。”岑毓撇了撇嘴,极为不屑。
“小屁孩,你……你真是愚蠢。”陈淮气得浑身发抖。
“切。”岑毓不了解陈淮心里所想,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淮,你先别着急,那老大爷……要不咱们去找找?”朱霜能体会到陈淮心里的焦灼,问道。
“砰——”陈淮不再开口,当即摔门而出,看着人潮拥挤的街道,这么大的地方去找一位老大爷,那不是在大海里捞针吗?
“陈淮,我……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的疏忽大意,老板也不会……”朱霜追了出来。
“不用说了,先找狗。”陈淮心里憋得慌,想来那十八岁的女老板还是在记恨那晚的事情。
他挥手正要打车时,额头突然发烫,他怔在原地,摸了摸额头,忽然,脑海中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那画面中,是一间道观,道门大门破旧,留着一道道痕迹,像是被人用刀枪劈砍过似的。
是!
第三只眼睛!
看到的!
……
道观,阴森静谧,夜色降临,林见的鸟儿躲进了屋里。
古藤生长在道观边上,蚊虫团成团,在昏黄的烛火边环绕飞舞。
老树迎着风,深绿色的树叶沙沙作响。
昏鸦几只,收起翅膀,站在屋瓦墙上,朝着下方望去。
院子里,一条黑狗,身上贴着黄色符纸,一脸生无可恋,看着面前穿着破道衣的老大爷,搬来小木凳坐在锅炉前,不断向锅炉下方的火柴堆里送去木头。
水,一点一点滚滚开。
热气延着锅炉与锅盖之间的缝隙飘散出来。
像极了死神来临前,那在风雪中,一道黑影的呼吸。
“咕咚——”哮天犬咽了咽口水,此刻只想回仙界,什么小母狗,什么孤独,寂寞,难耐啊。
有命重要吗?
狗命快没了?
陈淮,你个死仙童到底死哪去了?
快来救本狗啊。
“汪汪汪——”哮天犬垂死挣扎着,进行最后的嘶吼。
老大爷面色慈祥,淡淡道:“乖,不要叫,这里是深山,你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的,开水马上就烫了,到时候,咱们先洗澡澡。”
“汪——”
不洗不洗,我不洗。
哮天犬第一次觉得洗澡这两个字多么惊悚。
“乖,洗完澡澡,咱们剃毛,剃得光溜溜的,免得到时候放血浪费。”
“咱们道观的门还是挺大的,就你这小身板,估计得放干净才能刷满。”
“要是你有什么同伴啊,你告诉我,我去把它们抱回来,等会一起洗澡澡,扒皮,放血,吞骨,做门门。”
老大爷语气缓慢,像是在叙说一件平常而有趣的事情。
突然,锅炉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水!
开了!
哮天犬瞪大眼睛,小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
老大爷走进道观里,拄着拐杖,速度缓慢。
哮天犬趁机用牙齿要绑在脚上的绳子,却发现,自己的牙齿好软啊!
他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早已不是仙界的大狼犬,而是凡间的小奶狗。
小母狗,误狗生!
红颜祸水,惹不起。
哮天犬懊悔,后悔,遗憾,难道狗生就要这么结束了?
不,不,这不公平。
不久,老大爷走了出来,哮天犬浑身一搐,瞳孔收缩,带着一丝恐惧。
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沐浴露,一口大腕。
“狗子,我来了,等急了吧!”
“汪汪汪——”
等你大爷,本狗不爱你,把你的破符纸给我拿开,快点拿开,快!
哮天犬心里怒吼着,它发誓,一旦解开了体内这股封印着自己力量的东西,一点要撕碎这老东西。
哪有这么虐待小动物的。
不要脸。
呸!
“乖,咱们先洗澡澡。”老大爷抬起锅盖,锅上驻扎着一颗有一颗姐白色的小泡泡。
一般来说,这是水沸腾至沸点的现象。
不带这么玩的。
洗澡用这么高温度的水?
老大爷大手挥了挥,将锅上的热气打散,接着,哮天犬眼里充满诧异,他看见,那位老大爷,居然就将手伸进了锅里。
“滋——”
声音如此刺耳。
老大爷面不改色,以手为棍,在水里搅了起来。
死亡前的每一刻都那般煎熬,哮天犬算是明白了。
但,还是很惊悚。
一个凡人。
竟然,将手伸进锅里,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他没有知觉吗?
搅拌了一会儿,老大爷将手拿了出来:“还好,洗澡够用了,要是不出意外,洗完,你的血就沸腾,啊,滚滚鲜血如江河,用来刷门,师傅在天之灵一定会夸奖我的。”
“你师傅?”
哮天犬心里记下此仇,要是日后自己灵魂飘入了地狱,一定要拜托阎王转告二郎神,把那个叫老师傅的人打一顿,最后把魂魄也打散了。
看看他的教的弟子,这都什么鬼啊。
对一条可爱的小奶狗如此残忍。
洗澡,扒皮,放血,吞骨。
“好了,不要这么看着我,咱们道观啊,还等着你发扬光大。”
“师傅说,咱们道门之所以会没落,就是因为道门的黑狗血被岁月慢慢吞噬了。”
“唉,要怪,你就怪你血统太纯了,要是宠物店那群萨摩耶,我看都不看一眼。”
老大爷自言自语,突然,抬起剪刀。
星光的银色余晖落在刀刃,慢慢下滑,落在老大爷那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孔上。
剪刀,“咔嚓咔嚓”动了,剪断了哮天犬后腿根子的绳子。
那粗壮的,无处安分的,饥渴难耐的猛得一颤——软了。
“汪汪汪——”
哮天犬叫声越发激昂,两条后腿不停得蹬。
“乖,不要反抗,很快的,进去,擦沐浴露,出来,剪毛,一点都不疼。”
老大爷露出黑黄大门牙缓步走来。
“汪汪汪——”
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砰!”
就在这个时候,道观大门被一脚踢开。
本就破旧的大门在这一脚下,折断,一道道裂延着原本开裂的位置迅速蔓延。
大门倒在地上,溅起尘埃四散。
陈淮脸色焦急,大步走了进来,来到院子,看到那一口大锅,看到拿着剪刀的老大爷,看到哮天犬,那感动到泪光闪烁的眼睛。
他抬起手。
指着哮天犬。
双目闪烁着怒火,瞪着老大爷。
“放开我的狗!”
老大爷微微皱眉,他回过身,有些不耐烦:“为什么,总有人,在咱们道门即将发扬光大的时候,横插一脚,真的,好烦啊!”
那一刻,他的气势大变,神情不再和蔼,转变为一张阴沉如水,压抑到令万物窒息的,黑脸。
他看到,自家道观的门,像是被下了迷药,倒在地上。
门槛,裂了。
大门,碎了。
“我,还没杀狗,扒皮,放血,吞骨。”
“门,还没刷好狗血,你就这么给我,踢坏了!”
“师傅,他,真的是好讨厌,好讨厌,我真想,宰了他!”
跟随在陈淮身后的朱霜见到那张恐怖的脸色,不禁靠近陈淮几分,抓住了他的臂膀。
“陈淮,这老家伙,会不会杀人?”
陈淮微眯起眼睛,体内凝来一股力量,突然。
“咕噜咕噜——”
肚子叫了。
表示抗议。
都几天没进食了。
还想着打架?
让不让人休息了。
不给吃的也就算了,还想提供力气?
陈淮倒退一步,有点饿,有点虚,要不要先溜?去仙界找个大神吃喝吃喝,饱了再回来?
“大爷,这是我的狗,你要是喜欢总得跟主人说一声是不是,说都不说就带走还想杀掉,信不信我报警处理?”
老大爷眼神冷若冰霜:“你们,真的很讨厌,我明明,跟那个小女孩说了,我要送她玉佩,她不要,把狗送给我了,怪我吗?”
陈淮道:“这狗不是她的,她乱说的。”
老大爷摇摇头:“我不管,我说了,就是我的,你们两个,很烦,坏了我的事,踢了道观的门,还想夺走我的狗,好坏好坏,师傅说,坏人,要么宰了,要么,就地活埋。”
我凑。
此时陈淮心中跑过一群草泥马。
这老头的师傅到底什么鬼,这么血腥?
“看来,不打不行了?”陈淮握紧双拳。
“你们……死定了,老子,一定要宰了你们,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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