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锦江山庄。
锦江集团在这里拿下了一大块地，新开发了一片高档住宅区，有高层，也有别墅，现在刚开盘。
丁小希站在锦江山庄售楼部门前，左右打量，发现这里门可罗雀，几乎看不见有来咨询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房价太高，也或者是最近楼市回调，总而言之，锦江山庄开盘后的销售似乎有点惨淡。
“喂，去工地走那边。”
丁小希刚跨进售楼部的大门，一个穿着短袖衬衣戴着胸牌的白胖子把他拦住，指了指那边的山庄大门。
工地上还有些扫尾工作，这是把丁小希当成建筑工了。
“我是来买房子的。”丁小希把王雅慧的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顾问。”
“王雅慧？”白胖子看了一眼名片，又看了一眼丁小希，毫不掩饰露出一丝不屑，“那就进来坐坐吧，她还没回来。”
销售处有一桌顾客，看上去似乎是夫妻俩，一堆男女销售伺候着，好茶好烟，由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做介绍，各种户型的优点一一罗列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丁小希更加笃定，这里的销售状况不佳。
一般来说，开发商并不很怕房子卖不掉，大不了屯着，等以后稍微操纵下市场价格，能卖的更高，缺点是资金回笼可能会出现问题。不过锦江集团是大公司，财力雄厚，他们不怕，所以绝对不会降价销售。
问题是，集团不怕，销售怕，卖不掉他们就没钱挣了，所以这些家伙格外殷勤。
不过，这殷勤的对象不包括丁小希。
“杜经理，那是王雅慧的顾客。”白胖子走过去大声说，透着戏谑。
那位杜经理抬头看了一眼丁小希，神情立刻从诧异变为鄙视，随手一挥，“你先接待一下，我这里还有顾客。”
一本户型大全被摔在了丁小希面前，没有茶也没人给自己作介绍，白胖子坐在一边玩手机去了。
看来，这里的人都不拿自己当回事。
丁小希捧起那本册子看了起来，只随意翻了翻就扔在一边，向着门外张望。
透过落地玻璃窗，王雅慧顶着大太阳骑着电动车来了，慌慌张张把车子停住，赶紧跑了进来。
天气很热，她的脸蛋被晒得通红，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一下。
“经理，宣传单都发完了。”跑到杜经理身边，王雅慧弱弱说。
杜经理眉头微微一皱，态度很不好，不耐烦低喝：“知道了，一边呆着去！”
“哦……”王雅慧根本不敢顶嘴，默默走过来，坐在丁小希对面发愣。在她想来，又是一天一无所获，看来，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
一旁的白胖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做事情得有眼力件，尽找穷光蛋，那样能卖出去就有鬼了。”
丁小希只当没听见。
王雅慧抬起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客人，只可惜……
“户型您都看过了吧？有没有中意的？”王雅慧强打精神，摆上职业微笑问。
在所有人想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丁小希应该会找个借口开溜，然后这趟差事就算是完成了。
事实和他们猜想的似乎也差不多，丁小希把推到面前的户型本又推了回去，摇头道：“不用看，我无所谓。”
“王雅慧！”白胖子闻言忍不住了，指着王雅慧大声斥责：“你来这里快一年了，领了一年的底薪，带来的都是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一套房子都没卖掉，简直了！”
“你可以走人了。”
那边的杜经理冷着脸走过来，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冷冷看着王雅慧，“到今天下班如果还是没有业绩，就收拾收拾滚蛋吧，咱们销售部不养废物！”
“杜经理，我……”王雅慧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词穷，“泣”一声哭了出来。
“我……没钱了。”王雅慧终于艰难开口，几乎是在哀求：“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下个月就得睡大街，连吃饭都成问题。”
“不好意思，公司不是我家的，爱莫能助。”杜经理丝毫不为所动，不耐烦用手指点了两下桌面，转身走了。
这就是职场，只讲业绩不讲人情，况且他们好像也没什么人情……
丁小希冷眼旁观，安静等待事态发展。
王雅慧的泪水根本止不住，满脸绝望，傻傻擦着眼泪，把丁小希这个顾客晾在了一边。
“你也可以走了。”白胖子起身，对着丁小希恶狠狠挥了下手，“赖在这里吹空调啊？你交得起电费不？”
丁小希丝毫不生气，微笑着点了下头，“我好像交得起。”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那些无所事事的销售们全都被这句话逗乐了。
“废物就是废物，找来的所谓顾客也是废物。”一名男销售阴阳怪气说，连丁小希带同事王雅慧全都骂了。
杜经理在不远处不耐喝问：“保安那？保安哪去了？怎么现在什么人都往里放！”
“没人放，我是王雅慧的客户，自己进来的。”丁小希依旧笑眯眯说。
销售们笑的更欢乐了，现在在他们眼中，丁小希不但是个穷光蛋，还是个傻子。
王雅慧被一片怪笑声惊醒，看见丁小希被这么多同事嘲弄，抽泣着说了声，“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看得出来，王雅慧是真心致歉，身为自己的客户，不管有没有能力买房子，受到这样的待遇，她有些内疚。只可惜她自身难保，却无能为力。
“没事，我就是来买房子的，别人怎么说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态度。”丁小希反过来安慰她。
“你俩到真是天生的一对——废物！”白胖子也被逗笑了，打趣道：“你不是没钱交房租了吗？要不干脆就跟着这小子，说不定他还有个窝棚。”
丁小希很认真说：“这恐怕不行，我现在住在大学宿舍，那里分男女，她进不去的。宿管董大爷可坏了，被抓到要罚款二百，说不定还会通报给校方。”
这回就连一直绷着脸的杜经理都笑了，不停摇头，“荒唐，实在是荒唐……”
如果说，刚才王雅慧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听见这句话，她彻底绝望了。
一个在校大学生，穿着一身地摊货，肤色微黑，满手老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子。
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一名姿态妖娆的女销售走了过来，挨着王雅慧坐下，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就不开窍？”女销售小声劝解：“咱们女人做这行有天然的优势，你又这么年轻漂亮，本该业绩最好的，就是……”
“姐，别说了……”王雅慧哭着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叹了口气，那女销售又给下了一剂猛药，“看看我，拿得出，每月收入都过万，再看看你，要是还不开单，就真的要睡大街！到那时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睡大街”这个词把王雅慧狠狠刺激了一下，她的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惊恐，身躯开始簌簌发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睡大街，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终于，在同事们的注视中，王雅慧紧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摆在桌子上看着发呆。
丁小希当然知道这名片是哪里来的，龙泉寺那男人说过：“想通了就打我电话。”
看来，王雅慧被逼上了绝路，终于想通了。
就在王雅慧颤抖着准备照着拨号的时候，一部手机压在了名片上。
“别打那人的电话了，记下我的号码吧。”没人注意的丁小希将手机屏幕打开，盖在名片上，淡淡说。
女销售好不容易劝动了王雅慧，见有人捣乱，怒了，用力一拍桌子尖叫：“你这穷学生，在这里捣……什么乱……”
吼着吼着，女销售眼睛直了，不敢置信盯着手机屏幕。
王雅慧神不守舍的，竟然真的傻傻按照丁小希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按号码。按着按着她察觉不到对，惊呼一声，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两个女人凑过去仔细看，转眼脸色变了。
丁小希手机上那一长串数字并不是电话，缺了几位数，分明是银行账户余额！
“四百多万！”王雅慧失声惊呼，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看向丁小希。
售楼大厅里原本所有人都在嘲笑，听见这个数字，齐刷刷色变。
杜经理原本脸色阴沉的可怕，这时嚯然起身，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糟糕，走眼了，得罪了大客户！”
“卧槽！”白胖子脱口而出，脸更白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客户，你没权利服务我，更没资格骂我。”丁小希冷冷看了白胖子一眼，转向王雅慧已经满脸堆笑，随口吹牛：“这只是我几十个账户中的一个，你……想通了没？”
“想通了想通了！”女销售立刻满脸堆笑，急切说：“我这就去安排房间，今晚我和雅惠都去，咱们三个人好好谈。”
“这里面有误会。”丁小希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不需要酒店，也不用什么好好谈，只要你们把那个财神扔了，我就全款买一套房子……”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