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海叹口气说道:“别人家贫困,都是因为缺劳力,有拖累或者遇到难处了,才造成的贫困。就像志学,前两年,他爹妈还在,又有两个孩子,靠着那三亩地,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他又在矿上出了事,担子一下压到芳玲一个人身上。他这才好一点,芳玲又病倒了,旧债加新债,这日子一下子翻不过身来。”
“孟海军五十出头,有个儿子叫孟悠久。孟海军的父母给他娶了媳妇没有两年就先后去世了。这个孟海军,好吃懒做,一点力都不想出,每天就喜欢喝酒,不吃饭都要喝酒。媳妇跟着他实在过不下去这种日子,头几年跟着别人跑了,这孟海军根本不在乎。儿子孟悠久都快三十了,跟着孟海军没有学会别的,就学会了喝酒,欠了一屁股债,还是什么活都不愿意干,‘一天三顿酒,父子共一壶’,成了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酒鬼。”
“县上指定的帮扶我们村的单位是县交通局,来的那个小伙子也不错,看他家有两个劳动力,买了二十只鸡给他养,希望他父子通过养鸡脱贫,你猜怎么着?一个月后,再到他家,那二十只鸡都被他父子下酒了。”
“孟大狗不到四十,年轻的时候,学了一门木匠手艺,哪知道嗜赌成性,一天到晚在牌桌上就不下来,家里穷成那样了,赌桌上输三五千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两家,典型的是因为懒才成贫困户的。”
党卫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些陋习害人不浅,也要革除,要不然,不光会致贫,还有很多隐患。”
孟玉海叹气道:“不是不想管,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几句,那些家伙根本不听,报警吧,也就是关几天,出来了还那样,连带的他们家里人也埋怨干部们管闲事,让警察抓他们的儿子。”
林志学说道:“也只有让警察抓他们去蹲班房,要不然,根本戒不了赌。”
党卫民说道:“我们也可以试试其它办法,在村子里宣扬新风尚,发动大家共同监督他们,不给他们提供赌博的地方,必要的时候,报警也行,通过多种方式,杜绝赌博现象。”
和林志学聊得差不多了,党卫民说道:“孟支书,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林志学说道:“从我们家的院子转过去就是孟大狗家。”
从林志学家里出来,转过他家的院子,果然只有三四十米远就有一个小院子。走进院子,两间草房,还有一孔窑洞。
孟玉海依然大着嗓门喊道:“大狗,大狗,在家吗?”
“谁呀。”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从窑洞里出来,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
看到孟玉海,那个女人说道:“那个挨千刀的不知道又跑到哪儿赌去了,一大早出去就没有回来。”
孟玉海对党卫民说道:“这是大狗的媳妇兰翠花。翠花,这是到咱们村扶贫的干部党卫民,是第一书记,到你们家来看看,看怎么样帮助你们脱贫。”
兰翠花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再富也不够他赌的,我也不想脱贫不脱贫,就这样混着过吧。”
党卫民看到那孔窑洞年头久了,墙面上都是雨水冲涮过的痕迹。两间茅草屋也有年头了,屋顶的草已经腐烂的十分严重,墙上的砖已经风化的往下掉渣渣。
党卫民说道:“大嫂,不能这样说啊。大狗好赌我听说了,我们得想办法让他戒赌。”
兰翠花无奈的说道:“大狗要是能戒赌,狗都不吃屎了。”
党卫民耐心的说道:“大嫂,我知道你对他很失望。俗话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听说大狗有一手不错的木匠手艺,只要大狗能戒赌,你们家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再说了,就算你认命了,这样混日子,那孩子呢?孩子跟着你们不是也受罪?”
一提到孩子,兰翠花的眼泪下来了,抹了一把眼睛说道:“谁说不是,人家孩子吃的穿的什么,咱家孩子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我自己看着都心寒。你说,他那赌能戒不能戒?”
党卫民肯定的说道:“能,一定能。大嫂,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你们家扶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大狗戒赌。”
兰翠花一听可以帮大狗戒赌,心情一下就豁亮起来,说道:“党,党书记是吧,只要我们家大狗能戒赌,脱贫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自己就能成。”
党卫民惊奇道:“哦,你们自己能脱贫?”
兰翠花转身跑进屋子,端了两个板凳,分别递给孟玉海和党卫民,又倒了两碗水递给二人。党卫民和孟玉海坐下,接过水碗放在了地上。兰翠花站在他们跟前说道:“大狗别的都好,就是这个赌害了他。要是他能戒赌,凭着他的木匠手艺,进城去打工,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个三四千。我听人说了,城里人现在都兴装修房子,钱可好挣了。我娘家有个亲戚就在县城里搞装修,大狗要是能戒赌,就让他跟着我那个亲戚去干,除掉他的开销,一个月能拿回来两千元左右,你说,我们是不是自己就可以脱贫?再说,我也可以在家喂些鸡呀什么的,不是又是一笔收入。”
说到末了,兰翠花面色一暗,说道:“我就是对他戒赌不看好,赌博耽误时间,什么事都干不成不说,有多少家当都不够他赌的。他把家里赌完了不说,还欠了一两万的赌债。”
孟玉海也说道:“就他这赌,我是见一回说一回,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就是不改。”
党卫民说道:“这要从两方面下手,一是对大狗的教育,二就是要改变环境,让赌博这种恶习无法存在。大嫂,一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打狗?”
兰翠华说道:“只要他一跑出去,不到半夜是不回来的,把钱赌完了,在家能待几天。明天肯定在家。”
党卫民说道:“那好,大嫂,明天我再来找他。孟书记,咱们回吧。”
兰翠华不好意思的说道:“按说这都晌午了,应该招呼你们吃个饭的,可是。。。。。。”
孟玉海一摆手说道:“等大狗改了再说吧,党书记在我们家吃派饭,你就不操心了。”
从孟大狗家出来,孟玉海说道:“该吃晌午饭了,回去吃了饭在看吧。”
吃中午饭的时候,马淑芬说道:“孟凡辉让人来,说是乡上打电话,让你们两个下午去乡上开会。”
孟玉海对党卫民说道:“小党,我下午开会去,不能陪你走访那些困难户了,要不你下午歇歇,明天我再陪你去。”
党卫民说道:“你去开会,我自己去走访,要尽快拿出脱贫的方案,时间错过了,有些事情只能往明年拖,他们还得受一年的穷。”
吃完中午饭,党卫民对孟玉海说道:“孟支书,现在还是吃晌午饭的时候,人应该都在家里,我现在就去走访,你开会去。”
孟玉海说道:“也行,反正村里也给大伙都通知过,告诉他们,市里派来了一个扶贫干部来担任第一书记,你只要说你是扶贫干部,他们都知道的。”
党卫民一个人顺着后沟往里走,这里边的人住的都很散,最多两三家在一起,很多都是独家独户的居住。
过了孟大狗家,去了两家,家里人不在。到了第三家,还没有走到院门口,从院子里窜出一个大黄狗,呲着牙,对着党卫民“汪汪”直叫。
党卫民怕狗咬他,不敢往前走了,冲着院子喊道:“有人吗?看住你们家的狗,我找你们有事。”
喊了几声,从院子里出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上的棉衣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衣襟都发光了,懒洋洋地站在门口,喝住了黄狗,问道:“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