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两只眼睛的视力一直都有问题,看东西总是模糊不清,因此走路也必须得慢行。
但奇怪的是,到了晚上或是黑暗中却又看得异常的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医院检查治疗。后来事情传开,有人就给我起了一个外号,背地里都叫我“陆瞎子”。
九岁那年的一天晚上,因为做错事被爸妈打了一顿,一气之下我跑了出来。我一边哭一边跑,不知不觉走到村外田坝大湾的一口废弃枯井边。
我坐了下来,心里十分委屈,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老婆婆。她坐到我旁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时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老婆婆对着我慈祥的笑了笑。看着她那一对有些发亮的眼睛,突然我脑子开始一阵阵的眩晕起来,意识也渐渐的越来越模糊。
只隐约记得我好像被老婆婆带到枯井里面,四周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无数双冒着绿光、红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之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当晚爸妈在枯井边上找到了我,当时一直是昏迷不醒,直接大病了一场,几乎快要断了气。可能也是我命硬,最后还是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从那以后,我总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劲,更加离奇的是,我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白天看东西也不再模糊,好像还因祸得了福。
后来,那口枯井因为村子里修路就被掩埋填平了,但关于老婆婆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我叫陆小军,出生于七十年代末蜀地边远的山区,家中历代都是农民,祖上也并没有出过什么达官贵人、名流绅仕。
原本父母寄予厚望希望我能成材,可无奈我的学习一直不怎么好,侥幸才念到了初中三年级。因为读书比较晚,今年已经是17岁的人了。
在学校的日子,总是那么痛并快乐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心绪不宁,一上课就神游四海,浑浑噩噩。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下晚自习,我迫不及待叫上小胖还有梅子一起出了校门。小胖跟梅子是我一块玩到大的好朋友,小胖比我大几个月一直都是以大哥的身份自居。
我却并不认同他这个身份,偶尔也拿他来开玩笑,梅子跟我同月,只比我大几天。
我们村子距离学校不算太远,大概只有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抛开学习上的那点破事,自然也十分快活。
我们三人沿着黑漆漆的小道走了好一阵,刚转过学校后山的田沟池塘大弯,耳畔老远就传来一阵阵吹唢呐跟敲锣鼓的声音。
这个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哪家死了人呗!吹唢呐、敲铜锣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红白事习俗,红白事各自以吹法,敲锣声音不同区分。
也正碰巧,前面正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跟在小胖后面嚷嚷着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走快一点。
梅子也在后面使劲推我,这死了人的事谁也不想就这么碰见,多晦气啊。
我停下身子,暗暗瞧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地上,一个身形颇为瘦小的老头,正举着一面怪异的旗番走在最前面。
口中喃喃的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朦胧的夜色下也看不太清楚老头的面目。
老头的身后跟着蒙着眼睛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看上去显得极为不对称,他们此刻正迎面朝我们走过来。
几个人走着怪异的步伐,好像是在做法事。像这种法事我先前也是见过几回,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是在给鬼魂引路。
想必这个老头应该是个端公,像这种做法事的端公,一年当中总要碰见个一两回,一点儿也不稀奇。
端公老头见我们迎面走了过来,眯着眼睛冲我们大吼了一声:“旁人让路回避!”。
我心里一愣,这可不能当热闹看,梅子也是推着我跟小胖急急忙忙就绕到了一旁。
死了人在我们这里,是有许多忌讳的,尤其是做鬼魂引路的法事,若非死者亲属最好不要多作停留,这是老一辈一直传下来的规矩。
我让梅子走在我前面,绕了一圈。小胖喘着粗气从后面赶了上来,嘴上骂骂咧咧,我早知道他心里不舒服。
小胖叫住我,很不屑地看了那端公一眼,嘲笑道:“这个死老头,装模作样的,难道我们不知道回避吗?害我们绕这么大个弯子,这个老神棍骗子!”
“行了,小胖子,嘴上积点德,莫抱怨,赶紧走!”梅子瞪了他一眼,在一旁劝道。
“小军,你说话啊,就这么算啦?”小胖嘟着嘴,用力拉了我一把。
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报复心起,想叫上我一块干,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多一个人好帮忙。
按理说这要是其他人,那我还可能非得给他找点麻烦不可,但这毕竟是死人与端公这档子事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端公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只好苦笑着劝了小胖几句。
对于死人与端公的事,以前我常常听我奶奶念叨,还是比较忌惮的。
我奶奶说,端公能同死人说话,看阴阳,从小我就对这职业又敬又怕。
但小胖十分不服气,好像还真与那端公较上了劲。
他见我不搭理他,一怒之下也不管什么三七二一,当即就一连好几脚“啪啪啪”地,直踢飞了好几个那端公摆着的灯碗。
我跟梅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胖一脸得意的直招手:“去去去,你不敢,我敢,还看个啥,赶紧跑啊!”
看着地上零星散落的米饭和一些碎钱纸,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梅子踢了小胖一脚无奈拉了我一把,嘴上忙喊:“小军,发啥愣啊,赶紧走呀!”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后面那端公喊了一句:“坏了坏了,不要命了?家里长辈没教过你们吗?”
我回头望了一眼,见那老头正唠唠叨叨,一边吩咐后面的两个人在地上画着圈子,一边左右洒了些米酒便匆匆朝着我们追了过来。
一看这情形怕是惹恼了人家,我当下迈开腿就跑。
跑了好一阵,我见没人追来,也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个地方,拉着小胖就坐下来歇气。
梅子本来还想继续让我们赶路,但看这里已经是离家不远,她也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刚歇一会,我忽觉来了些尿意,便起身寻了一个地方尿尿,我瞟了小胖一眼,自顾自地尿着。
梅子在一旁直埋怨,我心想这小胖子也是活该,这不没事找事吗,跟个老头还较上劲了。
可看着小胖的影子,忽然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小胖自打坐下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很明显这不是他的性格,我提上裤子转过头,有些纳闷起来。
小胖浑身居然在一阵阵发抖似的,微微有些发颤。照理说被梅子这么一骂,他不至于会这样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梅子也察觉出来不对劲,她推了小胖子几下,也顾不上我在一旁尿尿,转过头对我喊道:“小军,陆小军,你快来啊,小胖子这是咋了!”
我忙走过去拿着手电筒对着小胖照了照,岂料手电光亮刚一落到他身子上,这小子突然猛一挥手就将我的手电筒打翻在地上,爬起身来推开我就跑。
我被小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大骂道:“死胖子,你有病啊,你想吓老子是不是?”
“糟了,小军,他这是咋回事?”,梅子邹着眉头,望着小胖的背影问我。
我看了看梅子,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谁知道他这是发啥神经,要不你先回去,我去把他揪回来。”
“不行,说啥反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梅子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无奈的抓了一把头,没办法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脾气倔得很,别看人长得漂漂亮亮斯斯文文,可她天生就是一副野丫头性子,我可没少受她的气。
既然她要跟着来那我也就只好由着她,要不然她要是真闹将起来,我可也架不住她。我抓起地上的手电,朝小胖跑去的方向看了看,不免心里有些发毛。
这胖小子居然是在往山上的小路跑,他难道是被鬼上身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