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碧空如洗，正当丰收，自是一年好时节。
丞相府内，老太君八十寿诞，热闹非凡，丞相等人招呼着客人，来的宾客要么王室贵胄、达官显贵，要么江湖剑客、同林好友，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都尽赶着凑上一凑，沾点喜气。
府外，看热闹的人更是围的水泄不通，有些初来乍到的不了解，“怎么这丞相府过寿辰如此大的排场？”
“这你都不知道？”这丞相府跟将军府名声在外，可谓是尽人皆知，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小生初来乍到，，微微颔首，道：“愿闻其详”
“话说，当年当今丞相的父亲，是个武将。驱除外敌，戎马半生，收复失地，解决了朝廷的一大心患，凯旋归后，听闻公主已在和亲路上，日夜兼程，追回了公主的和亲队伍。几番波折之后，先皇亲下旨意，将公主许给了丞相的父亲。而这位公主，就是现在的老太君。”
“原是如此，难怪。”书生了然，点了点头。
“而且啊，先不说，现在咱们这位丞相，德高望重，但就世公子，不论才华样貌，还是胸襟韬略，能比肩者，亦是凤毛麟角。”有八卦闲谈的，补充了几句。
有富家公子摇头，“月尚有阴晴圆缺，何况人？”
不少人闻言侧目，“此言何意？”
一说书先生，捋了捋少得可怜的胡须，娓娓道来。“相府有两位千金，但嫡女自小体弱多病，好几次险些香消玉殒。听闻有相士曾言，早许婚配或是远离相府，对她对相府都是极好的。以致幼时，便送至易龙山庄。相府也曾有二公子、三公子，只不过一个夭折，另一个难产，一尸两命。所以啊，大宅院里更难有圆满之说啊。”
“这么说来，说要是娶了这相府千金，也算是光耀门楣、飞黄腾达了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敢乱开玩笑。
免不得周边一顿嘲讽。
“无知小儿，还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恬不知耻！”
“就看你有没有那命了！”
“就是！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不过听说，相府嫡女相貌平平不及另一个姐姐啊”
由远及近的锣鼓声越来越近，打断了门口这帮看热闹人的嘈杂……
“皇上驾到”一声高喝，万众俯首。
下了龙撵，一身明黄，负手而立，天子之姿。
“平身”
话音刚落地，丞相古霖带众人前来接驾。“臣等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扬了扬手，“不在朝堂，少些虚礼，莫让老太君久等了。”
丞相古霖拱手让路，“陛下，请”
皇帝点头，进了内庭。一眼过去，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宾客众多，朝堂之上的人大半数都在此处了。还有一些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在了。眸光流转，随即没入眸底。
皇帝拱手道，“贺太君松鹤延年，福寿绵长。”
“小德子”
随即身后的奴才便唤了下面人上礼，“赐羊脂玉如意一对”
“谢陛下隆恩。”众人又一叩拜。
“皇上，请上座。”
黄花梨桌椅，又有些许檀香浸漫，不觉心旷神怡。“听闻丞相嫡女，今年也到了婚配年纪，不知丞相作何打算啊？”
稍作想，“回皇上，小女年幼，且从小体弱多病，性子放纵，尚在外安置，待归来以后，多家管教，便听凭小女之意，许之。”
皇帝剑眉微扬，“哦？那丞相是说令千金自己做主？”
太君笑了笑，“皇帝莫怪！这丫头自小被我惯坏了，身娇体弱，还是个惹祸精，婚事，不着急，多谢皇上挂心。”
没说什么，皇帝抬手拿起身边的龙井，拂了拂茶，微泯。
“皇上，太君爱听戏，便叫了戏班子，望陛下赏光。”丞相古霖赶紧岔开话题。
“嗯”波澜不惊。
易龙山庄内，鸡飞狗跳，一群人进进出出。
竹墨慌张来报：“庄主，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老者沉了沉，“小姐常去的地方都找了？”
“是啊”竹墨面露难色，想自己跟凌枫、颜礼三人看护，却还是有疏忽。
老者又问：“可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没有”竹墨摇摇头。
“下去吧”老者挥了挥手。
“庄主，不找了？”竹墨猛然抬头，一脸惊讶。
“不用找了，今日太君寿辰，应是去相府了。”
“要不要我们去保护小姐？”
“不用，让凌枫去追上她，暗中保护即可。”
“是”竹墨便退下。
与凌枫、颜礼说了情况，凌枫便出发了。
林荫大道间，一白衣少年，明目清朗，策马而来。
“一别三年，哪怕疏离，也该回去看看了，何况是祖母寿辰。”古皇心想，越发加快。
忽然十几只箭如雨而至，旋转身形间，挥剑如舞，挡下了所有攻击。继而四五个黑衣人蜂拥而上，古皇随之踏马而上，立于树间，然而黑衣人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又要群起而攻之。古皇当机立断，撒了一包白粉。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纷纷着了她的道。
一个个摔落在地上，抓脸挠腮，奇痒不比。怒斥：“你个臭丫头，往我们身上撒了什么？”
古皇悠悠然，安稳落在马背上，拍了拍手上的粉末，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死不了”，一路绝尘而去。
刚到城门口，就看前面一群黑压压的人群。走近一瞧，原来是有个女孩子，跪在地上，“卖身葬父十五两”。一个肥头肥脑的胖子，拿着十五两银子放在女孩面前，“跟爷走，钱给你。”
古皇只得下马，牵着马，走近，问了下凑热闹的百姓，“那人是谁啊？”
“唉，一个成天作威作福的富家公子。”头也没回，搭了句话。
古皇打了一眼那两个人，然后转身上马走了。
而凌枫站在不远处，此情此景，让他不明觉以，明明相处了三年，却觉得有时陌生的很。就像现在，照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可她偏偏就这么走了，就是问了一句而已。
无奈，他只好出手。
“拿开你的咸猪手”掷地有声。
那富家公子也急了，“你算哪颗葱啊！敢管老子？再说了，老子这是做在好事。”
“放开她！不要让我再重复。”音线越来越冷
“呦呵！”富家公子一副你来你试试的傲慢，往后退了几步，示意随从。
当下，凌枫察觉到，三下五除二就给那几个随从打趴了。自己也吓得直哆嗦，却依然强撑，“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就敢动手？”
凌枫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女孩身边，“这些是三十两，拿好，这些应该是够你生活了。”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恩人，谢谢你。如若不嫌弃，我愿跟着您为奴为婢。”
富家公子见凌枫不理他，以为是怕了，更是叫嚣。“知道怕了吧！识相的，赶紧走，别碍着爷爷眼。”
凌枫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富家公子又是一抖。心里更是鄙夷。“警告你，别再动她。否则我不介意你跟她一样。”
转身离开，又回头，戏谑一句，“到时候可就没有人帮你了”
“公子”女孩追上去。
“倒是把她忘了”心里暗骂自己，笑了笑，“姑娘，我孑然一身，救你也是举手之劳，不用你回报什么，好好生活。”
“不行，父母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小女，名唤轻初。敢问恩人，姓甚名甚？”
“凌枫”转身而去
女孩在后边，忽然喊道，“恩人，我记住你了，我会找到你的。等我。”
凌枫无所谓地笑了笑，赶忙去追赶古皇。
身后的轻初，嘴角微扬，围着的人群也慢慢散了。
转角处，“拿着，十两，这是给你们的。”轻初拿着刚刚的银子分给富家公子、随从和装死的老人。
“谢谢姑娘”几个大男人一脸满足，千恩万谢。
“帮我查一下，相府的情况，如实相告。再给你们十两。”轻初带了斗篷，看不清神情。
一个不懂规矩的问了一句，“查相府干嘛？”
“闭嘴！”一个大耳光招呼过来，给那人扇的有点蒙圈。
堆满笑容，赔罪：“姑娘，别怪罪，他不懂事，我会看着他的。不该知道的我们都不知道”
“知道就好”
穿过长街，古皇马不停蹄奔到了相府。一身男装，竟没有被下人认出来。还引不少夫人的目光，依稀听见，周边的低语，“看，这是哪家公子啊！貌比宋玉潘安！”
前面是排着队送礼的，念着各式各样的礼品，粗略而过，都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古皇穿人群，前去正厅，却看见上座坐的是皇帝。又折回到上礼的长队中，降低存在感。
“辰王，玉麒麟一对”
“晋王，黄嘴鹦鹉一对”
“将军府，寿山石一座。”
“齐尚书，夜明珠一颗”
“三剑客，银狐皮三张”
“李侍郎，《绿荫幽草胜花时》一幅”
“张府，金佛一尊”
“易龙公子……”管家顿了一下，“玉蝶一只”
底下便议论纷纷了……“没成想，是个空壳子”
也有人说，“拿不出手的东西，还送什么送啊”
…………
管家清了清嗓子，继续后面的礼单……
古皇神情无异，坦然自若，跟着进去，给太君贺词。
“易龙给太君祝寿，祝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古皇叩拜。
抬头的瞬间，只见太君泪眼婆娑，随之拂手掩去。而她的父亲，深眸如海，毫无波澜。
这样的小细节，身旁的皇帝当然捕捉到了。只不过，没有发问而已。
“好孩子，快起来”太君道。“吩咐管家，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太君”古皇站起来。依次向皇帝、丞相和各位大人行礼之后转身退下。
“公子，今晚请了戏班子，一起吧？”很久没有见到心爱的孙女了，甚是想念，恨不得一时一刻都在自己身边。
转头对上太君慈爱的目光，让她不忍拒绝，嫣然一笑，“好”
这个家，唯一的温暖，就是祖母了。
傍晚时分，相府灯火通明，用完膳后，一众前往中庭，已然搭好了戏台。
众人皆落座，正中位置，是看戏的好位置。自然是皇帝和太君的位置，再就是丞相和丞相的几个夫人，最后是府中的女眷。只不过，这次老太君安排了古皇坐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就那么坐着也好。比较抢眼的当然也有庶女古念瑶，一个真真的美人坯子。
一场赵氏孤儿，演绎的好不生动。好多女眷都隐隐抽泣，感叹人生不易。
许是人老了，太君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皇帝见太君动情，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坐着听戏，也暗自审度着。
下一场，穆桂英挂帅。
场面一度喧闹起来，驱走了方才的阴霾。
只见台上一女子身穿盔甲，英姿飒爽；一男子身着蓝衫，亦难掩风流。刀枪剑戟交锋中，忽而转向台下，对着皇帝的方向直直刺过来。
这眼神、身形好像在哪儿见过。
眼疾手快，古皇射了一根细针，正中关节，那人应声跪下。
“这么不小心，怎么演出的？”古皇连忙站出来质问，“还不快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好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但不包括皇帝、太君、丞相，还有，暗处的凌枫。
只不过太君、丞相没说出来是为了不想牵扯到古皇，而皇帝默不作声，也是想看看古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样蒙混过关，连古皇自己都觉得幸运了些。
丞相连忙道，“皇上恕罪！”
“不妨事，朕还有事，先走了”皇帝起身，看了眼古皇，不时飘过远处古念瑶的方向，眼神晦涩不明。
众人俯首，“恭送皇上”
一场风波，也没有人安心能听戏了。正厅里，丞相气呼呼地来回转圈，“你个孩子，就没有一天让人省心的”，平了平
气，“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一个刺客，被我拦下了。”每次父亲对她越是着急，她越是无所谓。
一个姨娘，讽刺道，“哟，小魔王又回来了？不过这回您捅的篓子想遮都遮不住喽”
“闭嘴”太君训斥了一句，顿时老实了。
丞相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又救下她，直接杀了不好么？”
“祖母寿辰，不宜见血”古皇回道。
又道：“奶奶，送您的玉蝶是我在山上偶然得到的，色泽均匀，温润如斯。甚好。另一只，我带着，希望您快乐安康。易龙山庄的贺礼，是一株雪莲。稍后送来。我就不多留了，看见您安康，我就放心了。”
“我的孙女，别走了，就留在这里吧。这是你的家啊”太君抱着古皇，难以割舍。
“奶奶，你知道我的，简单直白，渴望自由。”古皇抚慰着太君。过去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勾心斗角中求生，欺凌谎言中隐忍。实在是不喜欢。
这场豪门游戏，既然选择退出，也不介意谁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见此情形，古霖暗自轻叹，“怕是以后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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