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风月篇

二十一 领取口令

发布时间:2020-09-25 10:57:14

且说八戒不远千里赶到了流沙河,他站在岸边,看着眼前这一道大水狂澜,浑波涌浪。不禁想起了当初与沙师弟在此大战二十回合的情景。流沙河岸上的石碑犹在,碑上依然清晰可见三个篆字:“流沙河”。八戒走近了去,看着碑腹上小小的四行真字:“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心里不免感叹万千,一转眼几千年便过去了,物虽犹在,人已非。

八戒站了一会儿,想到除妖紧急,不便多想,遂朝着河里喊了一声:“沙师弟可在?”

话音刚落,便见那河中浪涌如山,波翻若岭,滑辣辣钻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沙师弟不假。八戒记得初见沙师弟时,也是这般情景。

至于沙悟净的外貌,西游记里已有描绘:“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项下骷髅悬九个,手持宝杖甚峥嵘。”此刻的悟净,除了头发不复当年之外,其它均无变化,此处不再多言。

悟净见到岸上的八戒,喜出望外,立刻一个旋风,奔上岸来,道:“二师兄,何时到来,快请下里歇息。”

八戒一脸焦急道:“不敢歇息了,沙师弟,大事不好了。”

悟净闻言一惊,急问道:“何事让二师兄如此着急?”

八戒遂将近日之事粗略讲予了悟净,道明来意。

悟净听完,立刻道:“事关紧急,我们现在便去协助大师兄。”

“如此甚好。”八戒道。

师兄俩施展法术,离了流沙河,连夜赶往楚依洞。待赶到楚依洞口之时,却不见了悟空身影。

悟净站在洞口,左右不见悟空,便问道:“大师兄在何处?”

八戒不见悟空,本也纳闷,只好道:“我去流沙河寻你,大师兄便守在此处,现在,现在哪知他去了何处。”

悟净转而看着洞内的水潭,继续问道:“二师兄所说的鲤鱼精,可是藏身此潭之下?”

“正是。”八戒答完,便坐回了洞口的石块上。

悟净围着水潭看了一圈,道:“此潭乃是温水潭,依我所见,此潭尚浅,断然不似妖怪栖身之处。”

八戒闻言,解释道:“沙师弟好眼力,那妖怪确不藏身此潭,由此潭下右拐,过了一道石脊,便可见一个深涧,涧下有一个寒水潭,其水冰彻透骨,其深可达万丈,便是妖怪藏身之处。”

悟净听八戒这么一讲,方解了心里疑惑,遂道:“大师兄不知何时才归,不如我们先入潭里略作打探,摸得些蛛丝马迹再说。”

八戒往返流河水一趟,本已有些劳累,此刻刚得坐下身来,自然不愿折腾。于是道:“我们切莫擅自行事,坏了大局,还是等大师兄回来为好。”

悟净初到咋来,对此处情况不尽熟悉,便从了八戒。

悟净在楚依洞周围来往踱步,四下打量。八戒独自坐了一会儿,心生困意,索性躺了下去。

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八戒离去之后,悟空独自在洞口守了一阵,这洞口四下空寂,又没个人说话,顿觉无趣至极。他起身走到洞口,放下往山下望去,见得山腰黑压压的丛林,甚为神秘。悟空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树林,心下想到,此刻天色已黑,妖怪们大概是不会出来了,何不到那丛林里瞧瞧,兴许能发现点蛛丝马迹。想到此处,悟空再也按捺不住,闪身直往丛林而去。

悟空来到丛林边,见里面树木紧密、荆棘丛生,若是就此入内,只怕寸步难行。于是化身为一只猫头鹰飞了进去。

由于此刻天色一黑,林内大多数的动物已不再出来活动,悟空只见到了各类昆虫、夜鸟、野猫等,当然,还遇着了自己的同类——猴子。

悟空虽看似在林间漫无目的地乱飞,两只眼睛却集中精力高速扫描着眼前的一切,连一根细小的花草也绝不漏过。果然,不出多久便有了发现,他看见右下方的一株杜荆上面挂着一缕毛发。悟空急速而下,停于杜荆旁边的一根树枝上。仔细看了这一缕毛发之后,悟空确定是人发不假,那么便可确定,一定有人来过此地,且丧生于此。悟空仔细看了杜荆周围,除了这一缕毛发,再无其它。若是有人丧生于此,留下的毛发远远不止这一小缕,且该有白骨遗落在周围才对。如此一想,悟空再度飞身而起,将绕着杜荆周围方圆数十丈之地都仔细寻了一遍,却再无半点发现。悟空心里格外纳闷,再次将目光移向杜荆之上的那一缕毛发,不料这一看之下,又有了新发现。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透过毛发,透过杜荆,却见杜荆之下似有空洞。这丛林之中,遍地皆是厚厚一层腐烂的落叶泥,唯独那株杜荆之下,黑乎乎的一片空洞。

悟空不及多想,立刻飞身往杜荆底下的空洞之处而去,果不其然,此处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穴,向下不到五丈便见了底,底上也是一层厚厚的落叶泥。洞穴周围,三面皆是石壁,只有往山腹的一面为空。悟空变回真身,踩在落叶泥上,却发现这腐烂的落叶泥之下隐隐有些坚硬的东西,甚为咯脚。悟空拿出金箍棒划开那层落叶泥,才发现这落叶泥之下,竟覆盖着白骨一堆。单从这堆白骨来看,遇难者至少有五人之多。

悟空见此情景,顿感这洞里大有玄机。立刻转身沿着空壁往山腹一方走了进去。空壁内是一个横向的暗道,沿着暗道平走了十来丈,暗道便转而蜿蜒向上,此后便一直往斜上方延伸而去,走了许久仍是如此,似是没个尽头。

悟空沿着暗道边走边看,一路上却再无任何发现。正行着间,却见暗道壁突然由之前的石壁变成了土壁,沿着土壁向上不足三丈,便到了暗道的出口,出口处杂草丛生,这些杂草浓密而高,悟空粗略算了一下,这些杂草足足有七尺之高。

悟空从杂草堆里飞身而起,腾在空中定睛一看,此处地面宽阔,皆是杂草,再往外一看之时,发现四面皆是峭壁,其中一面较为光滑,由上而下开了五个方形小洞。俨然就是楚依洞后面的天坑。原来那丛林里的暗道便是通往这楚依洞后面天坑的。

悟空一个闪身,掠上天坑峭壁顶端,直往楚依洞口而去。快到洞口之时,悟空放慢身法,悄悄靠近洞口,怕是动静大了,让妖怪闻得。

悟空来到洞外,探头朝洞内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洞内的水潭边踱来踱去,这个身影,正是自己几百年不见的沙师弟。

悟空大喜过望,一个纵身跳进洞内,唤道:“沙师弟!”

悟净闻得悟空声音,即刻转身,看到身后的悟空,欣喜道:“大师兄!”

“沙师弟,我千盼万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悟空指着悟净,和声道。

悟净憨厚地一笑,道:“大师兄哪里话!”

“沙师弟何时到来?”悟空转而问道。

“到来有些时间了,大师兄去了何处?”悟净连答带问。

“是啊,你去了哪里?说好了我去请沙师弟,你守在这洞口。我辛辛苦苦去把沙师弟请来,你却跑了,害我们在这里白等。”八戒不知何时从石块上站起身来,冲着悟空埋怨道。

悟空瞧了一眼八戒,道:“哼!我虽没守在这洞口,也是去办了正事。”

“这黑灯瞎火的,哪能有什么正事来办。”八戒压根儿不信。

悟空见得八戒丝毫不讲情理,便转身走到八戒面前,喝道:“你这呆子,再要胡言,我便打烂你的屁股。”

八戒闪到石块另一边,道:“那你倒说,你去办了什么正事,让沙师弟评评理,看我有没有胡言。”

悟空闻言,遂将前往山腰丛林发现暗道之事详细述了一遍。

“走,我们现在便去暗道瞧瞧。”八戒听完,便要起身去洞后的天坑找那暗道。

“那暗道里除了一堆白骨,再无其它,有何好瞧。”悟空立刻反对。

“说不定那妖怪在暗道里藏了财宝,你没发现罢了。”八戒道。

“你这呆子,现在除妖当紧,你心里却挂念着财宝,我看你是被那华天洞里的财物迷了心窍。”悟空指着八戒教训道。

八戒听得悟空冤枉自己,急道:“你少冤枉好人,我若是被那些财物迷了心窍,自己取来便是,何苦分予村里乡亲们。”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别吵了。”悟净见他们吵得兴起,只好劝解道。

悟空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八戒自语自语了几句,也便停了下来。

悟净见他们停了争吵,便说道:“不知大师兄有何布置?”

“此潭内乃是一个鲤鱼精,在水里使些旁门左道之术,我与八戒奈何不得,才请了师弟前来。”悟空道。

“妖精之事,二师兄已与我详言,只是不知那寒水潭内何等情况?”悟净道。

“那寒水潭潭口有六丈见方,呈喇叭状,越往下越见开阔,我与八戒探了几次,也未寻着边际。潭水黑而浑浊,其内水藻遍布,泥沙混杂,那妖怪施法之时,便水藻四扬,泥沙俱起,辨不得周围环境,更有石头短矛之物从四方袭来,甚难招架。”悟空将潭内之事,详细道来。

“我见那潭底跟你流沙河有些相似,沙随水动,水流沙流。”八戒在一旁插嘴道。

悟净闻得二位师兄所言,便从腰间取下菩萨葫芦,道:“那多是些水里虚术,以作障眼之用,有此物在手,那些旁门之术尽可破解。”

悟空闻言大喜,立刻道:“如此一来,便可让那妖怪无处遁形,手到擒来。”

“正是,正是。”八戒也站在一旁附和道。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便可下去寻那妖怪。”悟净道。

悟空略作思考,道:“这水里勾当我不十分熟,不如你与八戒下去捉那妖怪,我便在这洞口管着陆上,若是有个闪失,两头也好照应。”

八戒听了悟空所言,立刻抱怨道:“你倒好,每次都挑着轻松的差事,难办的便推予我们。”

“你这呆子,通不得半点情理,你倒说说,我这差事哪里轻松了?”悟空反问道。

悟净瞧他们又有争吵之势,赶紧道:“二师兄,我觉得大师兄所言有理,除了我们师兄可以各使所长,若是除了意外,还能有个照应。”

八戒闻言,仍是嘀嘀咕咕,不肯罢休。

悟空却甚为欢喜,缓声道:“还是沙师弟通情达理!”

悟净憨憨一笑:“大师兄言重了。”

三师兄稍作商议,自是依了悟空所言,由八戒与悟净入到潭里,悟空守在潭边。

八戒与悟净轻易便瞒过了那些守在外面的小妖,径直入了寒水潭内。

“沙师弟你瞧,潭水便是这般模样。”刚入得寒水潭内,八戒便开口道。

悟净仔细地瞧了一番,道:“此水冰彻入骨,多为地下之水,黑而浑浊,乃与出水地层相关,或是潭底土层松软,以致泥水互融。”

八戒若有所悟,道:“经沙师弟如此一说,倒是明白了许多。”

师兄俩边说边行,转眼便过了两个多时辰。

八戒见妖怪寻不着,水潭又似无边无际,心里有些着急,便道:“这妖怪见不着,水潭又没个边际,该如何才好!”

悟净见得八戒焦急模样,便从脖子上取下骷髅项圈,道:“二师兄切莫着急,这水潭边际,容我测测便知。”

八戒闻言甚喜,立刻催促道:“沙师弟快些测来,看这水潭边际到底在何处。”

悟净闻言,遂将八个骷髅分列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两个骷髅),剩下的一个骷髅放于正中,双掌合什,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如此一阵之后,他微微地睁开眼睛,收起了骷髅项圈。

“沙师弟,如何?”八戒早已急不可耐。

悟净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此水潭有万里之阔,若是要在潭内找出那妖怪藏身之处,怕是要费些周折,若是要到潭底,于此直下,一个时辰可达。”

八戒听悟净如此一说,自然不愿大费周折地去寻那妖怪,于是道:“那妖怪得知我们寻它,只怕早已藏身不出,不如去潭底看看,倒还实在些。”

悟净想了想,觉得八戒所言不无道理,便道:“如此也好。”

师兄俩商定之后,便一路往下,行了一个时辰左右,果然到了潭底。

一触之下,方发现这潭底乃是一层黑黑的泥沙浆,刚一踩上去便往下陷,根本无处落脚。

八戒见得潭底是一层松软的泥沙浆,正好应了悟净先前所言,当下大为叹服,便赞道:“沙师弟所言不假,这潭底果然是一层松软的泥沙浆。”

悟净正欲答话,却闻得上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何方妖孽,本王与你等素无冤仇,你等却三番五次登门相欺,闯我玄冰潭,今日此处便是你等葬身之所。”

妖怪话音刚落,便见潭底厚厚的一层泥沙浆轰然而起,朝着八戒与悟净席卷而来,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师兄二人见此情景,连忙一个旋风,拔地而起,才堪堪躲过了那一层轰然而起的泥沙浆,若是再慢半分,只怕就要埋骨潭底了。

此时的寒水潭内,自是跟先前一样,水藻四扬、泥沙俱起,且较前面几次都猛烈了许多,看来那妖怪上次吃了败仗之后,不敢轻敌,已作了周密的部署,只等他们前来便万法齐用,势要置八戒等于死地。

悟净见此情景,立刻取出菩萨葫芦,对着水中略一施法,只见那葫芦顷刻间无限变大,将那些水藻泥沙尽数吸入其内,满潭的水藻泥沙,瞬间便消失殆尽。潭水立刻变得清亮起来。

悟净刚收起葫芦。便听头上传来一阵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待抬头看时,只见上方密密麻麻的一片,尽是大块的石头与各种利器,正携着着万顷之力,往下砸来,乱石过处,鱼虾皆亡。

若是一般人等,遇上此等情况,只能闭上眼睛,任凭那些石头利器砸得粉身碎骨。由此可见,那妖怪自是煞费苦心,定要除了私闯玄冰潭的二位不速之客。怎奈水里二位乃是天神下凡,且一位是昔日天河总督大天蓬,一位是玉帝谪下卷帘将,皆非泛泛之辈。此势虽猛,但若想要了他们性命,只怕还差些火候。

师兄俩见此情况,立刻背身互靠,杖耙齐出,硬生生从如大雨一般的乱石利刃杀出一条通道,飞身而出。

那妖怪躲在暗处,见得此等情景,自是吓得不轻,立刻悄悄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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