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另一个奴贩拎着一个水桶走到囚车前。
“你们挨个喝吧！”他舀了一水瓢水递到囚笼里。
然后在一边等着：“你们也不要怪我们！怪只怪你们运气太背了！遇上两国就要打仗，两国对于奴隶的需求大，现在奴隶价格水涨船高，先前做打家劫舍生意的匪徒都去搜刮不在户籍册上的百姓充奴了，没办法，这行赚钱呀！”
等一瓢水喝完，他又舀了一瓢递进来。
“小兄弟这里离海边远么？”海旌问。
“也到不远，有百八十里路吧，怎么你们以为还能回去咋地？”那个奴贩说。
众人一听心中都是悲伤不已，一夜之间他们距离家乡已经百里以外了。
“你们就向长天祈祷一个仁慈的主人吧！”说完他也叹息了一声。
奴陇镇的奴隶售卖是在午时之后，在城西一处大空地上就会有大批的奴贩们聚集在那，售卖自己手上的奴隶。
夜生和村民们也被拉到了售卖区，这次他们被分在了两辆车里。青壮年一辆车，妇女儿童一辆车。除了他们还有一辆车里有几个病恹恹的人，想必是不易出手的。
售卖区如集市一般，好多奴贩都高声叫卖着。
这家“瞧一瞧嘞！一丈高的！绝对壮实！拉扯犁地都可以！”
那家就叫“看一看呐！嫩出水的美少女！拉回家，保你三天下不了床！”
其实最近奴隶市场叫卖声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因为很多奴隶都会被一两个人买走。大家都知道他们身后真正的买主是谁，但谁都不会去追究，毕竟那是一个国家，自己一个小小奴贩还是惹不起的。
今日也会如此，奴贩们刚把奴隶拉到市场便有人前来攀谈价格。除却一些老幼妇残，青壮年都很快被买走了。
满脸横肉的长袍这里也是这样。很快就有人来把拉着村里青壮年的那辆车都买走了。其中就有海满的父亲，海满、海力和母亲娘三声嘶力竭的伸手去抓，可是这又怎么能抓的到呢。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如此。
夜生不免触景生情也流下泪来。海旌爷爷无奈的拍了拍夜生的肩膀。
余下的众人自然不会太过畅销，都在等着买家来买。
一波下去各个奴贩那里都已经将手中的奴隶出售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自然都是无人愿意购买的孩童和残障。
如果几天都出售不去，那剩下的奴隶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了。
得到最后夜生在的这一车中只剩下夜生和海旌爷爷了，海满被一个看起来像是纨绔子弟的富家少爷买走了，连海力也被买半卖半送的卖了出去。
夜生感觉好不凄凉。
“海旌爷爷”夜生望着集市上日渐稀少的人说“这辈子我们不能在回到村子了吧？”
海旌面对这八岁的孩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孩子！不论以后怎么样！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海旌的话，让夜生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打不过便跑，跑不过就耍赖。总之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对有机会自己还是要逃跑的。
“海旌爷爷，你知道我母亲么？”夜生问道。
海旌没有料想到夜生在这时候会问到自己的母亲，夜生的父亲曾经叮嘱过全村都不也跟夜生说有关于夜生母亲的事情。但现在大家都将永别，既然孩子问了那也不必隐瞒了。
“你的母亲呀！具体的来历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你父亲出海打渔，在海上救回来的，你母亲见你父亲生性善良，对人体贴入微，便留下来跟你父亲过起了日子。”
“那我母亲去哪了？”
“你母亲留下来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的具体情形我们不得而知，想必现在只有你的父亲知道了。你母亲失踪了一年。你母亲失踪的那一年你的父亲就跟丢了魂一样。也不下海打渔了，天天浑浑噩噩！”
“但谁曾想，你母亲失踪的第二年春天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不久后你母亲就怀上了你！十月怀胎，在生你的那夜，也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你的母亲生你之后大出血去世了，坡脚老太说你的母亲来自海里，是海神又将你母亲带走了。”
“之后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你的父亲单独把你羊到现在。”
夜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经常彻夜不归，尤其是在雨夜，那是他对母亲的思念。
长生天将母亲带走两次，不是海神、海神将母亲带走两次，每一次都足以打垮父亲。
但是父亲依旧坚强的挺了过来，并将自己抚养长大。自己一定会活着找到父亲！
夜幕降临，夜生和海旌爷爷被留了下来。
几个奴贩终于给他们送来饭，是一些干了的面饼。
夜生咬着有些咯牙，但还是忍耐着吃了下去。
傍晚，奴贩们收了摊！
夜生和海旌爷爷被赶到另一个车里，就这样他们在车里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另一辆车又装满了人，一天又是同样的遭遇，傍晚又有几人剩下每人得了一个干面饼。
如是三日，到得第四日夜生被饿的更加瘦小了。
又是傍晚，夜生看着夕阳，几只飞雁在夕阳下振翅高飞。
夜生好羡慕它们，它们可以高飞，可以无拘无束。“我们能飞就好了！”
“除非你成为修仙者！”同笼里的一个瘸腿老者懒洋洋的说。
“修仙者？”夜生并不知道修仙者“那是什么？”
“那就是人成为仙的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老者也望着那归去的飞雁。
“谁都可以修仙么？怎么修仙？”夜生来了兴趣。
“嘿！小子！想的倒是挺美！”老者扣了扣耳朵眼，打了个舒服的颤，继续说“修仙是要有灵根的！”
“灵根？”夜生想起来了，海里来的小鱼也说过这个词，小鱼说自己没有灵根。
“对！有灵根是修仙的基础！就像是你想要跑就必须先会爬，想要会爬就必须先有手有脚。”
夜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自己没有灵根那不就相当于没有手脚的人无法行走一样么。怪不得小鱼说自己没有灵根对自己大失所望呢。
“那鱼也没有手脚，不是照样能游得很快么？”夜生想到小鱼又忽然说道。
“哎！你还别说真的有鱼也能修仙的！”老人扣完耳朵又开始扣脏兮兮的脚丫。
“鱼也能修仙，那不就成妖怪了？”夜生说，忽然又想起小鱼和老龟来，难不成他们就是修仙的鱼和龟？夜生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
“那什么是妖怪什么是仙，是谁给他们定性成妖的呢？”老者反问夜生。
夜生也答不上。只得说“老爷爷你真厉害！”
老者讪讪一笑“我是从《上古录》中看的。”
“《上古录》是什么？”夜生从小在封闭的村子里长大从来不知道这些生僻的词语。
“《上古录》是一本关于整个大陆历史的书，从几万年前一直到五百年前，所有的大陆上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成名的修仙者。”
“那能被《上古录》讲的人都是很厉害的人了！”夜生有些心驰神往。
“能被《上古录》收录那自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人物了，甚至很多帝王都不能被收录！”老者又抠起了鼻孔。
“老爷爷你真厉害还能看这么厉害的书！”
老者把鼻屎在身上抹了抹没有在继续搭话，再厉害不也沦落为奴隶了么，老者心想。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奴贩们准备收拾摊位了。
“等一下！”远处有人喊道。
奴贩们停下手中的活，看到有一个少年远远的跑来。
少年气喘吁吁，喘足了气才道：“我要买个奴隶！”
“你要买奴隶？”一个奴贩仰着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一个男孩子却生的眉清目秀。一身打扮也不像王公贵族“买什么奴隶？”
“嗯～买个小点的吧！我的小毛驴撑不起大人！”少年一只手食指点着下巴，一只手塞在另一只胳膊肘下。
“那你快挑！”一个奴贩说“我们快要收市了！”
少年围着囚笼转了一圈，嘴里喃喃道：“也没有小孩呀，就这一个还瘦了吧唧的！”
“那你买还是不买？”那个奴贩觉得这少年像是在骗他，有些不耐烦了。
“买买买！就这一个吧！”他指着夜生。
夜生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自己就要归属于眼前这个小少年了么。
“十五两！”那个奴贩伸出手。
“这么贵！”少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什么稀奇事一样。“便宜点，十两！”
“走走走！赶紧走！别耽误我收市！”那个奴贩摆了摆手。
“嗨！爱卖不卖！十五两买个大人都够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另一个奴贩看到慌忙对刚才那个奴贩使眼色，像夜生这样的小孩子一般没人要能卖到五两银子那就是烧高香了。他们本来就是要诈一下这个少年，那知少年转身就走。
“好吧！好吧！十两就十两！再送你一条锁链！”那奴贩慌忙拉住少年，另一个奴贩就把夜生从笼子里拉了出来。
少年也不迟疑，掏了十两银子给两个奴贩，拉着夜生就走。
边走边说：“小爷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你，你可要贴心的跟着小爷！”
夜生回头看着笼子里的海旌爷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知道这一别将是永别。自己也将走上一条孤独的路。
“海旌爷爷，如果你能见到我父亲，告诉他我会活着回来找他的！”夜生边哭边被拉着往前走。
“好孩子！活下去！”海旌对着夜生挥了挥手，“孩子，再见了！一定要活着！”说着海旌爷爷老泪纵横。
这是最后两个小楼村的村民之间的挥别，夜生挣脱了少年的手向着海旌跪了下去，这一跪是对海旌的跪别，是对小楼村的跪别，是对父亲的跪别，也是夜生对之前生活的跪别。
泪水模糊了眼睛。夜生再也回不到那个小楼村了。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