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挽兮姿态悠闲,宛如是来赏花的,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掐了一朵开的灿烂的杜丹,一边簪在头上,她一面轻轻的笑。
池白小时候落过一次水,自此之后对水就有阴影,从不划船,也从不在湖中玩耍。
但是她却懂水性。
是害怕再次落水,所以趴在板凳上练习的。
只是没在湖水里面游过而已,任她扑腾去吧,若真的死了,那也是命。
御花园姹紫嫣红,她本想直接掉头离开,可又担心着小莲,所以便站在御花园的正门。
“您是……”
一个穿着白衣的侍女从远处缓缓地走了来,本是低着头,可见到面前人衣着精致,便缓缓地抬起头来。
见到了杜挽兮衣服上面精致的绣花,和上面绣着的凤凰,她大惊失色,连忙跪在了地上。
“奴婢是新入宫的主子身边的小莲,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她颤巍巍着,连头都不敢抬。
杜挽兮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逐渐的蕴起了一层水雾,她很悔。
悔当年没把小莲留在身边,让她遭了贼人的毒手。
小莲跟她情分不低,如今再看,竟然恍如隔世。
她的模样太多了,笑着的,哭着的,一颦一笑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画面定格到最后,是小莲浑身肿胀,看着就分外吓人。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有心惊扰了太后娘娘的。”
小莲见人久久没有回应,还以为是自己惹怒了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地上很快就见了血。
“快起来!”
她本想亲自把小莲给搀扶起来,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所以轻咳了两声,故作威严地说道:“无事,哀家也不过是刚走到此处,当时你一个小丫鬟,不守在你家主子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小莲得了吩咐,连忙站起了身子,不过仍旧是低着头,任凭额头破了的伤口滴下血,从脸上蜿蜒而下。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得了池白小姐的吩咐,来这里帮她寻手帕的。”
果然是池白。
杜挽兮故作惊疑的说道:“你这丫头竟敢骗哀家,大胆!”
小莲连忙摇了摇头:“请太后娘娘明察,奴婢无论如何都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啊。”
说着,她又跪了下去,身子像是被秋风吹过,止不住的打颤。
虽然心中怜惜,不过杜挽兮也并没有心软。
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宫里面检查尸体的内官说过,她应当是在湖水里面挣扎了小半个时辰,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会儿掉下去的。
若是她过去了,再发生前世的事情该怎么办?
所以,杜挽兮看着浑身打颤的小莲,慢悠悠地往旁边走两步。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有趣,你说是你家小姐喊你去寻手帕,那必定是找人去喊你,可支走了一个人,又只喊了你一个人过来,那早些喊你过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小莲也是一愣,不过片刻之后又想道:“许是喊奴婢的那个姐姐得了其他的吩咐,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太后娘娘的。”
“你是那个叫池白的丫鬟?”她漫不经心地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小莲摇了摇头:“池白小姐是奴婢小姐的亲姐妹,两人一同进宫,感情深厚,所以也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
是啊,池白就想把池颜的东西都给拿走,她觉得那本就是她的,自是不分彼此。
杜挽兮捏紧了手帕,笑着说道:“原是如此,倒是哀家糊涂了,不过刚刚湖里有人落水,瞧着像是个姑娘家,也不知周围的侍卫有没有把人打捞上来,如今你这一说,哀家倒是有些心惊,难不成就是你所说的池白小姐?”
“左右没看清,哀家也是想喊人的,如今你来了倒好,去喊些侍卫过来吧。”
小莲满脸的惊恐,得了吩咐,慌慌张张的跑了去。
她看着小莲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恍惚。
可想到自身的处境,也满是无奈。
杜大小姐在外人眼中看来是风光无两,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一国太后,哪怕是皇上在她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娘亲。
可成也年轻,败也年轻。
终归还是要被别人说上一句祸水。
可她也是一个命苦的。
从古至今,双生子或双生女都是不被人认可的,这是灾星的象征。
当年的杜丞相千呼万盼的孩子竟成了一对双生女,为了自己的名声,只好把一个孩子藏了起来,把老大给藏起来,留下小的就是杜挽兮。
她成了满身荣耀的丞相嫡女。
可实际上,藏着的大小姐才是真的受宠,因为亏欠,杜丞相总是给大小姐最好的。
之后杜家落魄,为了杜家,杜丞相大手一挥就把杜挽兮送进了宫。
同天毒死了先帝,让自家闺女守了活寡!
本觉得自家闺女成了当朝太后,他定能权倾朝野,可杜挽兮恨他,欲老死不相往来,两人虽达成协议,可杜丞相一直都在给她下毒,慢性毒药深入骨髓,几年后就会死。
这次杜挽兮醒的很晚,也是因为吃了毒的原因。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肤色白皙,嫩生生的,一看就是从未干过活。
可白的有些过分了。
血管清晰可见,瞧着苍白无力。
她要再不动作,只怕再过两年也就死了。
秋月从远处急匆匆的走了来,手中拿着一件杏色的外衫。
“娘娘,你身子骨弱,可经不起这冷风,如今风大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秋月一边把手中的外衫披在她身上,一面柔声说道。
杜挽兮点了点头,裹着这件衫子,带头往太后居住的寿康宫走。
面上虽然带笑,可心中却在微微发沉。
如今这天正是凉爽的时候,太阳太刺,照的人头昏脑胀,冷风一吹才感觉缓过了神儿。
若是在前世,那必当是恨不得风再凉一些,可如今这具身子竟顶不住。
太弱了。
“秋月,等回去后你带人绑个沙袋,把小厨房也给修整修整。”
秋月应下了,可眼中惊疑不定。
“娘娘,早听说您在丞相府的时候也学过做羹汤,如今,难道……”
她不敢接着说。
杜挽兮倒是接了下来:“没错,御膳房的那些食物虽然精致味美,可没自己做的舒心,哀家身子骨太差,一天到晚躺在屋里会躺废的。”
秋月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却暗自心惊她的变化。
这一觉醒来,似乎跟之前有大不一样,早先的太后娘娘冰冷如霜,对谁都看不上眼,身子差了之后更是常常发脾气,她劝过好多次,可都不听劝,如今倒是想开了。
不锻炼,又怎能好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