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有姜安还有姜玉庭在,此事应当怪不得她头上,于是赶紧跪了下来,垂着头,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卫昭垂头只见一双靴子拦在了跟前,不久便听到了姜善的声音,“起来回话吧。”
卫昭知是说自己,便道了一声,“谢父皇”,随即起身。
这一起身,卫昭瞧着,本就不算大的湖心亭此时实在是热闹。
除了她与姜安,还有方才来到的姜善,姜玉庭。姜善白龙鱼服,端坐在那里,而在他身侧还有两人。一人年纪看着比姜玉庭稍长些,身上穿着华服,一只麒麟栩栩如生。再想及方才姜玉庭说的话,便猜测这人便是姜善的胞弟,明王姜牧。
当年夺嫡之争十分惨烈,当时的那些皇子死的死,有些则是被封了封地不经传召永不能入帝都。而今留在姜善身侧的只有他的胞弟姜牧。据说这姜善也是有治世之才,当年姜善能够登上帝位,他也立下诸多功劳。现如今,姜善对他委以重任,朝中多数事宜都会与他商议。
只是听说这位王爷似乎有什么隐疾,如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迟迟不曾立王妃。
再看姜善一旁的另一位,年纪与姜玉庭相仿,看他也是一身华服,眉目与王皇后有几分相似,便立刻猜到此人当是太子姜晔了。这几人实则在宫宴那晚都曾有些印象,可那日事情太急太多,她还来不及让绾绾一一介绍她记了。现如今算起来,这宫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她都已经见了个遍了。
姜晔面目含笑看了看姜玉庭道,“四弟,瞧着方才那架势,你是在给他们二人放风吧?是你的主意,让七弟和九妹见面?”
瞧着姜晔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卫昭大约猜到,应该是姜晔知道了此处的事情,便将姜善拉了来,目的是让几人受罚。
姜善因为那日高阳宫的事情一直未消气,此时谁敢触碰,必然惹了圣怒,这姜晔倒是奸诈。
姜玉庭立刻跪了下来,道,“九妹过几日就要离开皇宫,七弟身子不好,日后也不知能否再见。儿臣只是念在兄妹之情,想让他们见上一面,还请父皇谅解。”
姜善并不说话,姜安却道,“父皇,此事是儿臣求了四哥帮忙。父皇若是要罚,便罚了儿臣吧。”
姜善听完,眼神落在卫昭身上,问道,“你有何话说?”
未及卫昭开口,姜玉庭抢着答道,“此事小九并不知情,儿臣以自己相邀为由将她喊了来,小九并不知道要见的是小七。此事儿臣的侍从,还有小九的侍女都可以作证。”
姜善点了点头,道,“小七身子不好,你自己胡闹就罢了,还拉着你的皇叔一同来瞒着朕,此事,老四,你可知罪?”
闻言,姜晔面上有些得意之色。
姜玉庭垂首,“儿臣知错。只希望父皇不要怪罪七弟和九妹便好。九妹她已经被父皇罚的那般重,还请父皇念及骨肉亲情。”
姜晔立刻道,“老四,你这意思是说父皇无情无义责罚的重了?”
姜玉庭看一眼姜晔,面色有些凌厉,“太子殿下,我并无此意,你莫要挑唆。”
“好了。”姜善一扬手,止了二人的争端,站起身道,“既然只是兄妹见一面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里风大,小七你身子尚未恢复,还是不要多停留,早些回宫吧。”
说罢,也不等姜安说什么,立刻又吩咐道,“高海,你替着朕送七皇子回宫。”
站在亭子外的高海听了,忙躬身,“是,皇上。”说罢,高海便进来,扶了姜安,道,“七皇子,老奴送你回宫吧。”
根本不再给姜安和卫昭说话的机会,姜安面色淡淡,只是再看了一眼卫昭,便举步离开。
看着姜安离开,姜善又道,“姜牧,你与朕的那盘棋还未下完,我们回去接着下。”
“是,皇兄。”
此事大约就此作罢,姜玉庭和卫昭都松了一口气。
只见姜善转身刚走到凉亭门口,又停住转身看了一眼卫昭道,“你在宫中也无事了,收拾了东西,明日便去桃花庵吧。”
姜玉庭微微一惊看向卫昭。
姜晔看着他们笑了一下,便跟着姜善姜牧离开了。
等几人走远了,姜玉庭看着卫昭,有些歉疚,“本是帮着你们见一面的,没曾想不仅没帮上忙,还连累九妹你明日就要启程了。”
卫昭苦笑宽慰道,“四哥,我与七哥已经见了面,也是仰仗于四哥了。父皇说得对,我如今在宫中也无事,还不如早些去了桃花庵。”
姜玉庭点点头,道,“如此也罢了。明日你去时,我在宫外安排几个人送你过去。虽说是修行去的,但该带的也不能少了,毕竟也是锦衣玉食惯了,不能太苦了自己。”
“多谢四哥。小九想在这再看一看这满池的荷花,四哥若是有事,就不必陪着我了。”
姜玉庭闻言道,“也好,听七弟说,你素来是喜欢荷花的。我也不打扰你这份雅兴,先走一步了。”
见姜玉庭离开,卫昭坐在了亭中,看着满池的荷花怔怔出神。
方才姜善出现,没有责罚已经是万幸。他直接小事化无,干脆让她早早去了桃花庵,省得她再去招惹姜安,此举倒是利落。
但今日卫昭见姜安种种,皆是另有目的,如今已经完成,离开皇宫也没有关系。
卫昭心里清楚,光有薛太后的帮衬还不够,她必须也要让姜安知道她的处境。几番了解,卫昭已然确定这宫中,唯有姜安真心待她,自然也会真心帮她。姜安身子再弱,可却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王牌,那便是姜善的疼爱。皇上的疼爱,便是最有力的武器,胜过其他实权。
加上姜安的姐姐大公主姜舒,她日后要想再回到皇宫,或者日后的其他谋划,少不了需要他们的帮忙。
——
秦羡这日留宿在军营之中,他虽然回了京都,但也要时常过来视察。领着几个副将巡视了一遍军营,秦羡回了帐中。
几个将领在一起说了一番话之后,便作别秦羡各自回去。
“孟芷,你留下。”秦羡叫住了孟芷。
其他人也不多问,都出了营帐,孟芷站在秦羡跟前,一身盔甲,看上去与男儿无异。
“将军还有何吩咐?”
秦羡道,“你的阿姐想让你回去吃顿饭,明日你与我一同回去吧。”
“军中有事,我不便走开。”
“来回不过一日,不会耽误。”
见秦羡语气强硬,孟芷点头,“既然是将军的吩咐,属下照做就是。”
早已习惯孟芷这般与自己相处,秦羡也不让她改变,只随了她就好。
见秦羡不再说话,孟芷便要走,秦羡想起什么,犹豫一下,问道,“孟芷,你……”
孟芷极少看到秦羡犹豫不决,便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秦羡便道,“只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心仪的男子。”
孟芷一愣,平静的面庞之下已然波涛汹涌。她定定的看着秦羡,半晌才轻轻吐出一个字,“有。”
秦羡本要追问是何人,但一想孟芷毕竟还是女儿家,由他去问,怕是多有娇羞,想着明日让孟澜去张罗便好。想及此便道,“无事了,你退下吧。”
“是,将军。”转过身,孟芷快步离开。
走出营帐,又快步走出去一段路,方停下。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一般,孟芷连着吸了几口气。
“孟副将,随我们几个去喝点酒吧。”此时她心情郁闷,却偏偏来了两个不长眼的士兵。
见孟芷没搭话,另一人笑道,“孟副将毕竟是女儿家,想必这几日身子不爽,不宜饮酒吧。”
他的话刚刚说完,只觉脸前一阵疾风,孟芷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衣襟处,剑头一挑,那人衣襟便被孟芷划破。
那人吓得险些尿出来,只听孟芷冷冷道,“滚!”
那两人连忙走了。
军营本就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个女人混迹其中,总有人借此事调笑她。但她跟随秦羡五年多以来,也是立下赫赫战功,是以没人再敢拿她是个女子来取笑。方才那两人想必是新招进来的士兵,并未见识过孟芷的厉害。
是了,孟芷苦笑,只有这两个刚来的愣头青才会拿她当个女子看。而其他人,包括他,想来都拿她当了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