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周先生看着我,等着我的决定。
事到如今,我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五天我每天都独自给二叔和二哥守灵,除了第一晚,再没遇到什么怪事。
二婶一天比一天消瘦,皮包在骨头上,看起来和骷髅一样。
我劝了几次,但她也不说话,也不理我,就忙着自己的事。
二嫂每天晚上也会穿着红嫁衣出现在灵堂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夜。
才开始我还会害怕,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刚嫁过来老公就没了,二叔也死了,喜事成了丧事。
一直第七天,也就是头七的最后一天,终于还是出了事。
那天我去的很早,天还没黑。
进了灵堂,我看到二婶蹲在二叔的棺材前,不知道忙活着什么。
见我来了,她回头阴测测的瞪了我一眼,目光好像一把刀子,好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在她的嘴角粘着一点血,还有两根红黄色的鸡毛。
我喊了声二婶,问她在做什么?
二婶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都有些发毛。
她瞪了我几秒钟,这才不甘心的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经过我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她嘴里在嘟囔着什么,像是在说“死”。
我只当做她是疯言疯语,没放在心上。
等二婶离开,我才看到地上有一只红冠大公鸡,已经快死了。
诡异的是,在公鸡的脖子上有一个大口子,不像是刀割的,刚刚二婶来的时候手里也没拿什么利器。
忽然,我想到了才看到二婶时候她嘴角沾着的血迹,顿时打了个冷噤。
难不成二婶是用嘴咬的?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个人,连忙转过头。
是二婶!
她阴沉着一张脸,因为眼窝凹陷的太深,显得眼珠子有些外突,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
她手里拎着一把刀,刀刃闪着寒光,看的我额头冷汗直冒。
如果刚刚她一刀剁下来的话……
我用力晃了晃头,将这种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就算二婶疯了,也不可能对我动手,小的时候她对我特别好。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挤出一张笑脸问二婶回来干嘛,马上就到了守灵的时辰了。
二婶看了我一眼,弯腰捏住了公鸡的脖子,冲着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说:“这几天谢谢你了,我给你炖鸡肉吃。”
公鸡在二婶的手里抽搐了几下,血顺着二婶的指缝流出来,滴在地上。
我看的眼皮直跳,连忙拒绝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吃鸡肉。
二婶说吃点补补身子,然后就拎着公鸡出去了。
看着二婶的背影,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难道公鸡真的是被她活生生咬死的?
血呢,被二婶喝了吗?
这也太荒谬了。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今晚一定要平安度过,只要给二叔和二哥下葬了,一切事情就算了了。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提心吊胆的过了两个小时,外面天也黑透了,没有星星和月亮,只剩下灵堂上面挂着的昏黄的小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刮起了阴风,就好像有人在哭一样。
白色的灯笼随风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灯光也跟着闪烁,似乎随时会灭掉。
在我的身边,只有两口漆黑的棺材。
今夜,二嫂没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棺材里再传出来什么声响。
这种情况下,我忽然怀念起二嫂在灵堂外站着的时候了,至少能给我点安慰。
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距离灵堂越来越近。
我抬头看了眼,一个黑影慢慢走近,手里拎着明晃晃的菜刀。
是二婶。
她的脸瘦的和骷髅一样,只剩下一张皮了。但在皮上,还画着厚厚的白色粉底,两边打着腮红,嘴唇涂成了大红色。
漆黑的眼眶里,一双眼睛几乎看不到眼白,嘴角向上勾起,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二婶身上穿了件暗红色的旗袍,扭捏着走着,像是大姑娘一样,屁股一摇一摇的。可偏偏她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干瘪的皮肤紧紧的贴在骨头上,让我想起了冬天的树皮。
她一手拎着菜刀,刀刃上还染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
另一手拎着一个大碗,里面还冒着热气,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漂浮的白色肉糜。
到了灵堂外面,二婶捏着嗓子喊了我一声,说给我送来了鸡肉补补身子。
如果不考虑二婶现在的鬼样子,我真以为是某个大家闺秀来给我送饭了,可现在我只感觉到后背发冷。
二婶这幅模样,绝对不正常。
无意中,我看到了二婶的脚,是垫着的,只有脚尖着地。
顿时我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老爹曾经说过,死人的脚没办法沾地,所以只能垫着脚走路。
难道说二婶已经死了?
我又要去看二婶的影子,可这个时候,头顶的灯“滋啦”一声灭了。
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二婶的脚步声距离我越来越近。
我心里慌得不行,害怕的后退了两步,感觉屁股撞到了什么。
摸了摸,是二叔的棺材。
“赵华……赵华……”
二婶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靠近,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想跑都没力气。
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赵华!”声音似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动起来,必须动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力气,我用力咬了口舌尖,感觉手脚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准备跑,这个时候眼睛已经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刚转过头,我看到了一个人影,就站在棺材的另一边,距离我不到两米。
很高大,是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我,从体型上来看,很像是二叔。
今天是回魂夜,难道说二叔回来了?
前狼后虎,我心里暗道一声完了,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
“哗啦”一声,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我这才想起来,二婶还在身后呢,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脚刚抬起来,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顿时,我感觉汗毛倒竖,惊吓过度,差点直接昏了过去。
耳边传来淡淡的香味和一个熟悉的声音:“跟我来。”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触感和那天棺材里遇到的小手一样。
她是来救我的!
心中升起希望,我想回头看,她再次开口:“别回头,闭上眼睛,跟我来。”
强忍着想看她一眼的欲望,我闭上了眼睛。
她拉着我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也很安心。
我不知道她带着我去哪,但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害我。
走了一会儿,渐渐的,耳边变得嘈杂起来,也不停的撞到人,我很好奇她到底带我去了哪里。
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刚想答应,她在我耳边提醒说:“不管听到什么,碰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不然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闭嘴,眼睛也紧紧的闭着。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停下,说:“一会儿你睁开眼睛,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要回头,去你爹留下的地址找他。”
说完,她就再也没了声音。
我喊了她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慢慢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村口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想回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我还是生生克制住了,小声说了声谢谢,我相信她能听到。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很快天就要亮了,我准备离开村子,直接去找我小姨。
还没走出去一公里,我远远看到了一个人影。
是周先生。
他背着个铁锹,身上全都是泥,看起来特别狼狈。
“华子,这么早你要去哪,今天不是头七最后一天吗?”
我说二叔家又闹鬼了,我是逃出来的,二婶也死了,想要杀我。
“不可能!”
周先生伸出手指捏了两个法印,算了算,解释说:“你二婶没死,昨夜你怕是被什么东西遮了眼睛,现在赶紧跟我回去,补救还来得及!”
“可是我亲眼看到……”
“眼睛随时都可能骗你,脏东西就是这么害人的!”
僵持了一会儿,我点点头,说跟他回去。
路上,周先生和我说今天头七我跑了,二叔和二哥肯定死不瞑目,要回来找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天还没亮,把他们给埋了,再用东西压住,让他们出不来才行。
我依旧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周先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