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阳径直走向西洋寺红泥湖墙下的一个摊位，这个摊位藏在比较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光顾，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满面风霜的老人，他也不吆喝招揽生意，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过路行人，默然不语。
林雁小声道：“小老板，前面摊子的生意更好，你为什么要到这后面来买啊？”
“就是因为前面的生意好，所以才不需要我光顾啊。”
宁青阳咧嘴一笑，大踏步走到那个空无一人的摊位前，对席地而坐的老人施了一个晚辈礼，然后道：“老人家，可有黄表纸卖？”
“需要就有。”老人家的回答如果被旁人听去，只会认为他是故弄玄虚，故作高妙。
但宁青阳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屑或怀疑的神色，反而又拱手施了一礼，道：“晚辈要五十张黄表纸，一罐朱砂，一直狼毫笔。”
林雁在宁青阳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说朱砂要到医院去买吗？”
宁青阳对她使了个眼色，没有搭话。
老人闻言，将手伸入竹篓里，掏出五叠黄纸，拳头大的一罐朱砂，还有一只开叉的狼毫笔。
宁青阳接过三样东西，尽数收入褡包中，问道：“老人家，多少钱？”
“七千。”老人淡淡开口。
林雁瞪大眼睛，惊道：“小老板，朱砂居然这么贵的吗？”
宁青阳依旧没有理睬她，而是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晚辈身上没有现钱，能不能到附近银行取来给你？”
老人眼也不抬，“可以。”
“多谢。”
宁青阳道了声谢，带着林雁往附近的银行走去。
路上，林雁急道：“小老板，你会不会被人骗了呀，就这几样东西居然要七千块钱？”
宁青阳笑道：“朱砂这东西很贵，你可以上网查查。”
林雁掏出手机开始查询，片刻之后惊呼道：“一克居然要三十块钱？抢钱呢吧？”
宁青阳叹了口气，“所以现在走江湖的正经道士已经不多了，主要就是因为朱砂太贵，道士没了朱砂怎么画符啊？”
“难道只能用朱砂来画符吗，我以前还以为鸡血就能画符呢。”
宁青阳耐心解释道：“画符就算用红笔都行，但如果想要符纸生效，就只能用朱砂。至于你说的鸡血，和墨汁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但不能用于画符。”
“所以只要是用朱砂画出来的符箓，都能具有奇效？”
“也不尽然。”宁青阳摇头道：“画符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画符除了朱砂等必要材料之外，还需要时辰和天象的配合呼应，以及画符人的道行，再有就是符箓的难度，只有这些全部达到标准，并趋于平衡，才能画出一张能够生效的符箓。”
林雁揉揉脑袋，“我去，这也太复杂了，我还以为画符只要拿一根毛笔随便挥舞两下就成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麻烦。”
“所以啊，你手里的几张阳符千万不能弄丢了，因为每画一张都要大费周章，丢了可惜。”
“知道啦。”林雁撇嘴，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背包，在这包里头就装着五张阳符。
到了银行，取完钱后，宁青阳回到西洋寺门口，将钱给了那个老人，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学生街的百泉文社，宁青阳上了卧室，在落地窗前摆出一张长桌，然后将黄表纸朱砂等物整齐摆在在上面。
这时，林雁也慢吞吞的顺着木梯爬了上来，她四处环顾一圈，点头道：“嗯，装修的倒是不错，还有一体式空调，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嗯，不少。”宁青阳点头。
林雁好奇道：“喂，你连车费都不愿意掏的铁公鸡，哪儿来这么多钱开店装修啊？”
“这当然不是我的钱，这家店是人家转送给我的，里面的装修也是他重新找人来改善的，我只是拎包入住而已。”
“是谁这么菩萨心肠啊？”
“前段时间你也见过，就是那一男一女姐弟两个。”
“他们？”林雁一愣，旋即追问道：“你跟他们很熟吗，为什么他们要把店送给你，还替你装修呢？学生街地段的店租不比商场里的专卖店便宜，更何况还是直接转送。”
“事情是这样的...”
宁青阳将林宏远家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林雁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下子顺理成章了，果然人有本事，到哪儿都不怕被饿死。”
宁青阳站到长桌前，面向阳台之外的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住狼毫笔，沾染兑了水的朱砂，然后在黄表纸上艰难的画了起来。
林雁不解道：“喂，为什么你写起来这么吃力啊？”
宁青阳不答，眉头紧皱，全神贯注集中在符纸和狼毫笔上，一笔一划甚有章法，稳如泰山。
林雁撇嘴，在卧室内溜达了一圈，然后绕过长桌，走到阳台上，扶着围栏看着学生街上人来人往。
过了足足十分钟，身后突然传来宁青阳粗重的呼吸声。
林雁回转过身，见宁青阳额头布满汗珠，握着狼毫笔的左手轻轻颤抖，嘴唇发白，像是虚脱了一般。
林雁忙走上去扶住宁青阳，“喂，画一张符箓而已，你怎么像是爬了二十层楼梯似的，有这么累吗？”
宁愿去没好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画符极消耗精气神，而且我这次画的是宁神符，难度要比阳符高许多，我的道行不够，能够画成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宁神符？你画这个做什么啊？”林雁问。
宁青阳喘气道：“你不是说你这几天总是神似不宁，精神憔悴吗？我猜多半与之前那个女子有关，一般药石都罔效，唯有宁神符或许能解决你的问题。”
林雁心中感动，柔声道：“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去买朱砂画符的？”
宁青阳摇头，“不完全是为了你，我这次下山走得匆忙，符箓没带多少，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林雁抿了抿嘴，心中对宁青阳大大改观了。
宁青阳挣开林雁的双手，走到沙发坐下，指着长桌道：“安神符你拿走吧，不必贴身携带，只需放在床头，晚上睡觉时自会生效。”
林雁将朱砂尚未干的宁神符拿起，小心翼翼地拢在手中，齿咬下唇，柔声问道：“多少钱呀，我给你。”
宁青阳摇头，“不用了，其实本钱没多少，只是精力消耗的多而已。”
林雁笑道：“那我晚上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怎么样？”
“行，一言为定。”
晚上，宁青阳消耗的精气神完全恢复，他跟着林雁走出学生街，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市中心的商业圈驶去。
车上，林雁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断打量着宁青阳，犹豫了许久才小声问道：“小老板，你是哪里人呀？”
宁青阳反问：“问这个做什么，查户口？”
林雁催促道：“随便问问而已，你快说呀。”
“好像是南乡市青牛村人。”
“好像？”林雁面露不解之色。
“我三岁那年就跟随师傅山上学艺，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这也也都是师傅告诉我的。”
林雁瞪大眼睛，道：“三岁就跟着你师傅山上，在那之后你从没有回过家看望你的父母吗？”
“没有。”宁青阳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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