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先生,我不得不说,这是我自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你没有意识到吗?从你打算开这家修人所开始,我们就已经是竞争对手了。”NHRC的主管杜邦冷脸笑着,说到“竞争对手”四个字时,他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眼神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沃克对杜邦本就无甚期待,不过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我认为NHRC应该有更加高尚的宗旨,而不单只是敛财工具,使用廉价机械升级人类本就是个错误的决策,这些廉价机械如同禁药,一旦装到身上,就永远无法摆脱昂贵的维护费用,你知道贫民区有多少新人类因此整日受苦痛折磨,因此妻离子散吗?”
“注意你的措辞,NHRC每一个决策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会有错!”杜邦强压着愤怒,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假如你收回指摘NHRC的那番话并下跪向我道歉,我或许可以考虑你的请求——可千万别着急拒绝,因为这将是你最后的机会。”
“抱歉,我可不会任由你戏耍!”沃克看得出来,杜邦只是在戏弄自己,果断拒绝,将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摔在杜邦桌子上准备离开。
杜邦仰靠在沙发上,面对五年间第一个跳出来的小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沃克一个忠告:“沃克先生,对于你刚刚的出言不逊,我可以原谅,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住,不要试图破坏NHRC的利益,否则你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毕竟,你自己也是新人类。”
尽管沃克听出了杜邦的威胁,但他并未就此放弃,想到这两天他看到的那些正遭受苦痛折磨的穷人,他的艾娜不会允许他那么做。
……
沃克走后,杜邦拨通了一个五年不曾拨通的电话:“马修先生,我们NHRC中出了一只臭虫,希望您能帮我盯住……不不不,在不必要的情况下,用不着您亲自出手,只需要将他的一举一动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可不想为一只臭虫赌上NHRC的名声……放心不会有损您威名,另外,我们会付您双倍的佣金……可以,我马上就会把他的资料和照片发给您,祝您好运!”
……
沃克出了NHRC大门后,并未回到贫民区,而是接连造访了十几家设备制造商。然而这些设备制造商负责人,在听到沃克想定制新人类改造设备后,无一不是将沃克扫地出门,显然,这是NHRC的杰作。
一无所获的沃克,只得暂时回到贫民区。而与此同时,马修也已到达了贫民区,高价租下了沃克的修人所对面的房子,开始密切关注沃克的动向。
沃克正愁眉不展的坐在屋子里,隔壁家的小女孩温蒂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指着自己的机械手腕上的手环炫耀道:“嘿,沃克叔叔,看看,我的新手环漂亮么?”
温蒂是个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小女孩,尽管沃克此时心情不太好,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是很漂亮,只可惜它的屏幕似乎亮不起来!”
“你能修好它吗?要是能的话,我可以借你带一天,不,五天!”温蒂犹豫了一下,将手环摘了下来,递给沃克。
沃克接过手环,仔细看了看。
这手环令沃克倍感熟悉,许多从NHRC出去的新人类都会购买这样一个手环,它可以用来实时监控机械肢体。不过眼前的这个手环,做工精细,而且看外观应当是最新款,当然与之对应的是不菲的价值,像温蒂这种贫民区的家庭绝不可能买得起,而且这个手环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全新。联想到手环无法亮屏,沃克大致猜到了它的来路。
按照公岛惯例,为保护商业机密,企业淘汰下来的设备或者残次品,都要统一处理。
“沃克叔叔,你有在听我说话么?”见沃克长久没开口,温蒂有些急了。
沃克这才反应过来:“啊,抱歉,我可不喜欢带着这种设备出门,太碍事了!”
“哦,那我另外找人好了。”温蒂耷拉着脑袋,显然有些沮丧。
沃克伸手摸了摸温蒂的脑袋,蹲下身来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这手环是从哪儿来的,我可以帮你拆开看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修好它,毕竟除了上帝,没人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坏的。”
“唔……”温蒂犹豫了片刻:“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沃克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发誓!”
温蒂听到沃克的发誓后,便将送她手环的北野明住处告诉了沃克。
果然不出沃克所料,是有人给了温蒂这个手表,下一刻他立马决定要去见一见这个北野明:“抱歉温蒂,我想去见见这位北野明先生,要不你的手环就先放在我这里,等我修好了在给你行吗?”
“好吧,但你必须保证尽快帮我修好它!”温蒂爽快的答应。
“我保证!”沃克说着摸了摸温蒂的脑袋,然后急匆匆朝贫民区的西北方向而去。
很快,沃克就来到了一个位置十分隐秘的电子垃圾处理厂,这正是沃克想找的地方。
更加幸运的是,眼前这个垃圾处理厂,正是负责处理岛上淘汰机械设备的处理场,这里很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找谁?”
沃克正要往里走,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一个身形佝偻的黄皮肤老头,正不停地打量着自己。
温蒂跟沃克形容过北野明的样貌,因此沃克一眼就认出了他:“北野明先生是吗?您好,是温蒂介绍我过来的,我叫沃克……”
“抱歉,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有什么事直说,拐弯抹角只会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北野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沃克的自我介绍。
既然北野明这么说了,沃克也没有客气,开门见山道:“我想在贫民区开一间廉价修人所,需要一套完整的新人类改造设备……”
“在贫民区开廉价的修人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北野明打断了沃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意味着很多贫穷的新人类,将不再被身上的廉价机械所折磨,很多家庭不会再为凑不齐维护费妻离子散……”
“不不不,我是在问,你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么?新人类改造这个行业已经被NHRC垄断五年了,他们可不会允许你从他们的口里抢夺食物!”北野明似乎很擅长打断别人说话。
这件事沃克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他还是异常坚定地道:“我对生命无助的恐惧,远远胜过对NHRC的恐惧。”
沃克的回答似乎让北野明很是意外。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你明天带人来过来取设备,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些设备还能用,至于钱就算了。”
北野明说完这话,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沃克以及廉价修人所的结局一般。
对于北野明的转变,沃克有些困惑:“请问这是为什么?抱歉,我知道这很没礼貌,可要是不问清楚,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您的馈赠。”
北野明皱了皱眉,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辛酸:“别误会,那些设备并不是送给你的,只是我不希望再有人跟我那可怜的儿子一样!”
沃克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会触及北野明的伤心处:“抱歉,我不知道您……”
北野明并未理会沃克,自顾自地转身走进垃圾处理厂。
看着北野明落寞的背影,沃克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开廉价修人所的决心,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贫民区中,有很多人正艰难地走在北野明曾走过的路上。
翌日,沃克从北野明那里拉来了一套老旧的设备,修人所总算有了点样子。
但这还远远不够,设备只能够帮助沃克拆装新人类身上的机械肢体,没有药物和机械零件,根本无法彻底解决新人类的机械问题。
苦思冥想了许久,沃克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他花费几天的时间,按照自己的记忆,将所需机械零件的图纸全部画了出来,交给附近一家价格低廉的机械制造商加工。随后,又到各大医院中购买了大量相关药物。
公岛的工业十分发达,只一天时间,第一批机械零件便成功交付。
就在这一天,沃克的廉价修人所正式开业。
沃克亲手将一个两面都写着“24小时营业”的牌子,挂在了修人所的大门。是的,他的廉价修人所,要不分昼夜,永远为穷人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