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真的能在半个月赚到三百块吗？”
廖子英跟在廖子晋的背后，有些不太相信。
三百块，这对还在上学的她来说，以及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更别说还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赚到。
“放心，哥心里有数。”领着妹妹回到房间，廖子晋自信的说到。
由于廖子晋的强力反对，廖弘毅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廖弘毅也说了。
如果半个月后，他没有办法拿出三百块钱来。
不仅廖子英要嫁给李大春，他自己也必须乖乖上学。
这一赌注，廖子晋欣然同意。
一个晚上的时间，借着陈媒婆的口，廖子晋和他父亲的赌注村里现在已经传了遍。
大家都知道廖家的长子现在翅膀硬了，夸下海口说半个月要赚三百块钱。
没有人相信他能做到，纷纷嘲笑这是小娃娃叛逆，不自量力。
更多人则是觉得廖弘毅教子无方，居然能够让儿子插手妹妹的婚事。
在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村，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离经叛道，廖家一时间成了村里的笑柄。
所有人都准备看廖子晋的笑话。
....
第二天，天还没亮，廖子晋就推着家里唯一的自行车，带着妹妹前往集市。
这车，是父亲往日用来赶集的车。
只是父亲眼下腿折了，自然没办法骑车，被廖子晋拿了出来。
兜里，廖子晋还带着从母亲那里借来的50块钱。
廖子晋的母亲就是那种传统的农村妇女，没有自己的主见，却又无比溺爱自己的孩子。
在她眼中，儿子和丈夫就是天。
眼下儿子和丈夫闹翻，夹在中间的她无疑是最尴尬的。
“哥，我们这是去干嘛？”
路上，廖子英好奇的问道。
“收土豆。”
“收土豆？”
对于收土豆，廖子英并不陌生。
乡下地方买东西不像城里，多是从别的农民手中买，很难有像模像样的店铺。
只是，他们家现在又不缺土豆，收土豆干什么？
廖子英不知道的是，一个个小小的收土豆，里面其实也有很多的门道。
集市上的一斤土豆，根据质量好坏，波动在三毛到四毛之间。
而县城里菜贩子和饭店老板们收土豆，一斤土豆多在四毛以上。
换句话来说，只要廖子晋能够想办法把收到的土豆运到县城的饭店和菜贩子手里，一斤土豆能赚一毛多。
不过廖子晋没有摩托车，极限也就一两百斤，自行车拉两百斤的土豆跑上三五十公里，一般人可受不了这样的苦。
但眼下，收土豆卖土豆已经是他想过目前唯一能赚钱的行当了。
倒买倒卖，放以前是吃牢饭的行为，可放现在却是合理合法的了。
只是很多人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罢了。
虽说九十年代遍地黄金，但这黄金也不是谁都能捡的。
没有启动资金，很多东西哪怕他知道赚钱，也无法插手。
廖子晋不是没考虑过其他生意，可就卖水果、卖衣服这些也是要一定成本的，其中还有不小的风险。
更别说他们没有稳定的销货渠道，万一砸在手里，只能血本无归。
收土豆，快进快出赚差价，是当下最稳当的生意。
其实把土豆拉倒县城直接卖给县城居民是最赚的，零售价和批发价的差距，是个人都知道。
但廖子晋深思熟虑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是九十年代不比以后，现在的治安是真的差。
县城随便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基本都是有名有姓，你没有给当地的大佬们交摊位费，人家根本不让你在那做生意。
二是时间上不充裕，从集市收土豆再赶到县城，时间已经花费不少，更别说他还要赶回来。
三是同行挤压，他要是偶尔卖卖还行，可要是长期了，市场那些菜贩子们如何想？他初来乍到，拿什么那些大佬们争？
综合考虑，卖给集市那些大的菜贩子是最稳妥的。
收入稳定，货也不会砸在手里。
卖土豆给菜贩子这个过程也很多道道。
很多菜贩子在收土豆的时候，故意调出其中一些发芽的土豆，以此压低价格。
更别说廖子晋现在看着年轻，那些人精很可能专门欺负他不懂事。
可以说，哪怕是最简单的倒买倒卖，没有一些门道和阅历，照样能让你赔的裤衩子都没了。
关于这些，廖子晋都没有和廖子英说。
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是从何知道这些的。
再者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到达集市，看着周围人潮涌动，还是少女的廖子英显然有些兴奋，好奇的到处打量。
“别看了，和哥收土豆去。”拍了拍廖子英的脑袋瓜，廖子晋径直的朝着几个农贩走去。
那边有三个卖土豆的人，两个妇女，一个老汉。
看他们修修补补的衣服，日子显然也不怎么好过。
廖子晋对着其中一个妇女问：“大姐，你家土豆怎么卖？”
妇女见有人收土豆，很是热情。
“小兄弟，我家都是好土豆，四毛一斤。”
廖子晋摇头：“贵了，你这土豆是不错，但最多三毛四五。”
这一张口，对方就知道廖子晋是个行家，没法糊弄。
她只好半哀求的说：“小兄弟，我家两个孩子刚上学，姐也是没办法了才来卖土豆。你就当做个好事，三毛八收了吧，这些都是好土豆，不信你看！”
说着，妇女急忙打开土豆袋，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
旁边，廖子英看妇女说的声情并茂，想到自己家也是因为哥上学没钱，才不得不让自己出嫁，顿时有些感同身受，心底一软。
她拉了拉廖子晋的衣角，显然是想要让廖子晋帮帮这个妇女。
但廖子晋转过头，眼神犀利的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回过头，廖子晋表情冷漠的说：“三毛五，这是我能给的最多的价格。”
妇女沉默了，三毛五的价格，虽然她还能赚，但赚的并不多。
见对方不说话，廖子晋转头问向旁边另外一个大姐：“大姐，土豆怎么卖？”
“三毛八，小兄弟这价格可以了，差土豆我都留着自己吃，拿出来的都是好土豆。”
廖子晋还是没有同意，而是看向最后的大爷。
“小伙子，我三土豆七卖你怎么样？”
那急切的眼神，显然是担心廖子晋拒绝。
哪知廖子晋还是不同意，咬死三毛五的价格。
最终，在两边僵持下，廖子晋以三毛六的价格从三人的手中收了140斤左右。
基本是把母亲给的五十块都花完了。
三人的土豆加起来快两百斤，廖子晋一个人吃不下全部。
最终只能拒绝了第一个大姐。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旁边的廖子英有些于心不忍。
把百来斤土豆放到自行车上后，两人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路上，廖子英于心不忍的说：“哥，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降价。”
廖子晋叹了口气说：“子英啊，靠良心，生意是做不下去的。”
把车停下，廖子晋决定改一改自己妹妹有些天真的想法。
“你觉得我多那一两毛，他们的生活会变好吗？”
廖子英摇了摇头，多那一两毛，他们最多也就多几块钱，对那些人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你知道我多那一两毛，你哥我要少赚多少钱，多抗多少土豆吗？”
“一百斤亏一块，我一趟也就一二百斤，每天亏一两块，一个月就是好几十，我们有那么多钱亏吗。”
这么一说，廖子英顿时明白了过来。
别人困难，他们就不困难了吗？
既然没有救人的本事，就不要逞那个能啊。
见她听了进去，廖子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柔的说：“子英，生意是生意，钱这东西，碰不得善心……善心这都是那些有钱人才玩的起的东西啊，我们碰不起。”
说完，两人一同推着车，前往县城。
乡下的路不好走，几十公里的路，足足花费了两人一上午，等到了县城，两人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累，非常累。
这是两人现在唯一的感觉。
没有过多停留，廖子晋带着妹妹来到较大的市场。
找到一个较大的蔬菜批发店，廖子晋走进店铺。
“老板，收土豆吗？”
“收，我先看看货。”打开袋子，老板认真的检查一番。
“还不错，四毛三。”
“老板，一般都是四毛五吧。”
老板一愣，表情顿时有些不耐烦。
“四毛五都是给那些固定供货的菜贩子，人家一次几百上千斤，你能比吗？”
没有办法，廖子晋只好去找别家。
一连三家后，都是四毛三的价格。
本来廖子晋还想和他们长期合作，但每家都说已经有专门供货的了。
不过也是，廖子晋一个散户，哪里比得上那些菜贩子。
更别说他只有土豆。
没有办法，在一番周折后，只能以四毛三的价格卖出。
一百四十斤的土豆，进货三毛六，出货四毛三，净赚7分，这一趟差不多赚了九块八，接近十块。
一天赚了十块，直接看傻了廖子英。
拿着钱，廖子英激动的对着廖子晋说：“哥，我们赚钱了。”
“嗯。”
廖子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回应。
夕阳下，两个瘦弱的少年少女洋溢在笑声中，骑着自信车缓缓的消失在县城的小路里……
...
时间，一天。
收入，九块八。
还有十四天，差额二百九十二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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