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化作一团火焰,包裹在奶奶的身上。
奶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拖着一道滚滚浓烟,双手僵直,膝盖丝毫没有弯曲,就这么直直的向前跳跃。
虽说姿势诡异,但速度却出奇的快,转眼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大敞着的房门里头,赫然躺着七零八落的碎尸块,还有撕成片的毛发,从断肢残骸隐约可以分辨出,是羊的尸体。
诡异的是,这地上只有碎肉,却不见鲜血。
李二爷捂着胸口,大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说道,“苟儿,你刚才救了二爷我一命。”
我不由得疑惑,“二爷爷,你连这么厉害的女鬼都不怕,怎么会被奶奶的尸体对付得这么狼狈?”
“你有所不知。僵尸这东西力大无穷,必须用与之相对应的东西克制,否则就会像我一样,一旦被按住,再无还手之力。”
李二爷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又看着外头天色渐晚,神色凝重的说道,“今晚,我们恐怕有大麻烦。”
遇见这么多怪事,我暂时放下成见,紧张的询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跟我进屋!”
我跟着李二爷进入左边的卧室,只见那柜子也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黑魆魆的地下通道。
“苟儿,我的身体不方便,你下去到第一个房间,找左下角的大木箱,将箱子给我扛上来!”
“好!”
我顺着黑魆魆的洞窟下去以后,忽然就有些后悔,如果这时候,李二爷把洞口堵住,我岂不是要憋死在里头。
还好,我刚跳下去,李二爷就扔下去麻绳。
“那玩意儿你抬不动,拖过来绑在绳结上,我来往上拽。”
“好!”
我找到第一个房间里的箱子,那大箱子和我差不多高,上头有一把大锁。
倘若十二岁的我,肯定是搬不动,现在拥有成年人的力气,抱起来勉强拖动没啥问题。
我拎着铜环把手,慢慢向着洞窟的方向移动。
“把绳子拴在把手上,你在底下拖着,先让我把东西拽上来!”
我估摸了一下,这么沉的玩意儿,刚好堵在入口的地方。
如果李二爷心生歹意,我就真得死在这间地下室里头!
我左思右想,最终拽着绳子,蹭蹭瞪了两下墙壁,直接爬上去。
我尴尬一笑,“二爷,还是咱们一起拽轻省一点。”
李二爷神情凝重,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不由得让我心中有些发毛。
忽然,李二爷咧嘴一笑,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总算没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失望。”
被李二爷看穿心思,我不由得尴尬转移话题道,“二爷也,咱们拿这么大个家伙,是干什么用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和李二爷一起,将箱子从密道中拽出。
旋即,李二爷从床底下摸索出一枚钥匙,咔嚓一声将箱子打开。
我好奇的向里头张望,赫然发现里边放着的,竟是一个格外厚重的银色门槛。
李二爷拎着门槛,卡在堂屋门口的石槽,又拍了两下,确定结实以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天彻底黑了下来……
稍松了一口气后,李二爷这才缓缓说道,“苟儿,今夜子时,你爷爷奶奶会来找你。”
“至于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造化了。”
想到奶奶青面獠牙,指甲锋锐修长扑过来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两腿打抖。
我带着些怨气的说道,“二爷爷,你为什么要将我爷爷奶奶变成僵尸?”
“你误会了。”
李二爷声色沉缓说道,“你的爷爷和奶奶,是被人害死的,但那人却不是我!”
“是谁?”
“就是之前骗你的女鬼,它可以随意化作凌霄或者陈文秀的模样,对你诱骗,从而杀光村里所有人!”
说到这里,李二爷又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被厉鬼害死的人,因阴气重极容易变成僵尸。”
“我为了不让你爷爷奶奶为祸人间,才将他们用镇魂钉,锁在地下室内。”
“只需过七七四十九天,尸气溃散,便可将尸体移出安葬。”
“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你会强行闯入地下室内,将镇魂钉抽出。”
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很难再相信李二爷,亦或者相信凌霄。
见我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李二爷便沉缓说道,“原本有些事情,是不准备告诉你的。但是你被厉鬼蛊惑已深,倘若不解释清楚,恐怕你会再遭不测。”
接下来,李二爷便向我讲述,三十年前发生的事……
那是一九四二年的事了。
李二爷曾是东三省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后来争权夺势中失败,就仓皇向南逃窜。
恰逢乱世,李二爷走一路抢一路,刚巧路过牛头沟。
同样作为不速之客来到牛头沟的,还有一个十六岁左右,明眸皓齿的小道姑。
道姑身着素群,头发上扎着木簪,即使我没有见过,但听那描述,必定是凌霄无疑。
凌霄来时,拽着两个成年人才能推动的板车,怀里还抱着个男婴。
恰逢乱世,拖家带口逃难的不奇怪,牛头沟土地肥沃与世无争,因此也接纳了这个道姑,让她到村口破庙居住。
可凌霄来到以后,并没有安分生活,而是将板车里满满的粮食,分成小袋分到每家每户。
每到一户人家,凌霄就会说今年会大旱,颗粒无收,奉劝人们收下种子,过去荒年以后,再行播种。
当初,凌霄也到过李二爷的住处,被正在喝酒吃肉的李二爷轰出。
同样,风调雨顺了无数年的牛头沟,也不相信凌霄的话,反而大家伙聚集在一起,把粮食磨成了面。
至于来年的种子,就等着秋收后再选颗粒饱满的小麦,播种下去。
农村人都知道,年份越新的小麦,越好播种。
于是,凌霄送来的小麦,也都被人给吃下肚子。
却不曾想,凌霄所说的灾难,真的来了……
春季里闹旱灾,夏季闹蝗虫地涝,秋收时蝗虫连没成型的小麦秸秆也啃食得一干二净。
牛头沟断了粮,这是村志几百年也没曾发生过的怪事。
不过,灾难波及得不止是牛头沟,附近的山民饿死的饿死,逃难的逃难,随处可见倒在山坡上,枯瘦如柴的尸体。
刚开始,挖草根吃树皮,到附近的山上采点蘑菇,勉强能够度日。
后来,草根树皮也都挖干净的时候,这群人就开始疯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疑惑,“二爷爷,北山上这么肥沃,数不尽的野果和野菜,怎么没人去挖呢?”
“这个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敷衍话罢,李二爷继续讲述当年发生的事……
灾荒发生时,李二爷因为土匪出身,囤了不少的白面和风干肉,足够度过几年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粮食远不够整个村落的人吃。
村里人害怕李二爷,因此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人前来接粮食,刚开始李二爷觉得无所谓,给了一些。
后来,人越来越多,李二爷索性闭门不见客。
有胆子大的一家三兄弟,都是壮汉劳动力,趁着夜里拎着刀,一脚踹开李二爷的门想要强抢……
第二天,人们看见李二爷的门口,多了三具尸体,被野狗拉得到处都是。
说来奇怪,所有人都闹灾荒的时候,妇孺是最先饿死的,唯独那带着婴儿来的年轻道姑,却一点事也没有。
道姑每天抱着婴儿到井边打水,之后回屋,也不见她做饭,更不见吃饭,永远都是一副恬然模样,衣裙都不曾弄脏。
有几次,村人都前往道姑家借粮食,都被以没有余粮为理由拒绝。
终于,村长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