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的盯着她的后背，颤抖的右手向她的后背伸了过去。
她以为我要帮她拿掉什么东西，特意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的手穿过了我看到的生命体，我隐约间猜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什么东西？”
我的手还悬在空中，女护士已转过了身来。他看到我空无一物的右手，也看到了我呆滞的目光。
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毫无反应。她脸上的表情显得焦急，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托盘。
她轻轻拍了拍我，柔声道：“喂，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快速的思考一个问题。
同时我看到了托盘里的几个药剂，其中一只是利培酮。
治疗精神分裂症阳性症状的药剂。
而类似症状就是幻觉、思维混乱、怀疑症。
我心中不禁苦笑，“看来她们是把我归类于术后精神症状了。”
“到底是不是呢？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关于脚步声、关于女人脸、关于生命体？”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我要求证一个结果。如果我再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也许我就真的神经了。
“那个……护士，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
见我有些扭捏，护士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额……你是不是……”
病房门开了，孙哥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
“秦总，你看，他醒了。”
被称为秦总的人先是点头对护士微笑，然后看向了我。他已经有了一些白发，神情也有一些不自然。
“小章同学，那天撞到你的车是我的。对你的现状……我只能说抱歉，我知道再怎么忏悔和补救也不能改变你的……你的身体情况，我会在保险公司责任赔偿之外，给你一定的补偿。”
女护士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她识趣的出去了。
我先看了看孙哥，又看了看他头上的女人脸。
我感觉到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过秦总在场他又不好问什么。
“我现在残废了，是眼前这个白发中年人的车撞的。”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秦总，他已在短暂的局促之后，恢复了平静。他很真诚，从眼神中能看出来。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一个贫苦山村出来的孩子总会成熟的早一些，也更能对人、对事做出自我的判断。
“是他的车撞的我，所以我住院，不管什么原因，我失去了手臂和小腿。可我……我却并不怨恨他。”
我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就像梦中麋鹿说的，这是个交易。
是我自愿用一只手臂换爷爷的健康，是我自己提出换取特殊的能力。
命运借助他的车完成了我和麋鹿谈好的交易，如果这样看来，这秦总反而成了受害者。
我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秦总呢？他得到了什么？
他可能很有钱，希望大事化小、息事宁人，可在这个命运的节点上，他得到了什么？
我想着想着突然惊醒了，我发现我的思考方式在改变。
“在这时候我该考虑的不应该是我的以后吗？我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基本就告别了我报考的这个行业，我不是应该怨恨这秦总，跟他索要巨额的赔偿吗？”
“我以后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我现在这样不可能去打工了，也没有办法给别人补习，这样一来我就完全没有了收入来源！”
“我的学费怎么办？我还要不要继续把这个大学上完？我和爷爷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现在的我不是更应该想这些吗？”
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到了恐惧，来自于命运的恐惧！
在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坚强。
“也许在梦里我不应该答应交易……”
可一切已成定局。
我的表情阴晴不定，孙哥和秦总就这么看着我。
“能把窗帘拉开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有些诧异。
窗帘被孙哥拉开，却并没有什么阳光照进来。
“现在几点了？”
孙哥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现在是下午2:35。”
“2:35么？看来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
我遥控着把床头支了起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山。
“这里不是市区了啊，因为那座山很近。”
因为窗户在左边，所以我习惯性的用左手指了指。
可我已没有了左手。
看着我缠着纱布、齐根断掉的肘关节，秦总又是一阵悔恨。
而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受害者……我是个受害者……”
见我不停地喃喃自语，眼神迷离，秦总神情凝重，道：“小章同学，你……”
我用一阵苦笑打断了秦总要说的话。
我又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了情绪，然后说道：“我的家就是个小山村，推开门就是山。山上有湖、有庙、有洞还有坟……”
“我被撞了，变成了残疾，应该恨你吧？”
没等秦总开口，我又说道：“如果不是你，我爷爷可能就不在了，我应该感激你吧？”
“小章同学，我……”
“秦总是吧，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额……怎么说呢……”我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也没有很好的措辞，于是就直截了当问道：你是不是有一幅画？画的应该是两个……两个女孩子吧。”
秦总一瞬间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一句毫无关系的话。而我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记得上历史课的时候还有讲过类似的东西，好像叫……仕女图。”
我说完之后就一直看着秦总，他的眉毛已拧成一团。
“小孙，你出去一下，我要和小章说一些事情，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好的秦总。”
孙哥出去了，关上了病房门。
秦总在沙发上坐下，正好挡住了我看远山的角度。
“开诚布公的讲，我是有一幅少女仕女图，而且是刚拿到不久。”
秦总的表情很郑重，问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我就是看到的，这幅画就隐约的浮在这秦总的胸前。
在这如虚幻般的图画中，有一座空旷的二层楼阁，楼前有柳，柳树之下有两个唐风装扮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看一只蝴蝶。
但是我总不能就这么告诉他“你胸前有幅画”，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
而在得到秦总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包括女护士的生命体、孙哥的女人脸和秦总的这幅画。
这就应该是麋鹿所说的透视命运关联的能力。
可当我再看秦总胸前这幅画的时候，它却变了。
原本蹲着的的两个小女孩一个倒在地上瞪着眼睛表情痛苦，而另一个双目紧闭、脸色青紫！
而原本空空荡荡的阁楼上，出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人，他手中握着一只漆黑的画笔。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到他在诡异的笑！
这一幕变化看得我不寒而栗！
“这……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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