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你快成年了吧?”
苏醒轻轻道。
“成年?什么成年?我们这样小怎么就成年了?”
苏豹不解道。
“公子,我是说还有四个月苏家一年一度的成人礼就要到了,凭公子的修为要通过成人礼一定是易如反掌了。”
苏醒解释道。
“这成人礼很重要吗?如何才算通过成人礼呢?”
苏豹奇道。
“公子,你真的连成人礼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当然重要了,我们苏家子弟,每个长至十七岁的少年都要到天量台上进行测量,只有通过了测量才算真正跨进修练之门,才算过了成人礼,才算成年。”
苏醒道。
“修练到何种地步就能受洗成人?”
苏豹道。
“争童七轮。”
苏醒一本正经地道,“公子爷,记得你在生病前已经修练到争童六轮大圆满,要修练到争童七轮小团圆应该是分分钟的事了。”
“唉——”
苏豹在心中轻叹一声,没想到自己在原来的星球,十六七岁不过是童心未泯的花季雨季,在这里就是要受洗成人了。
“不妨公子在这里先自己测一下,看争焰修练到了何种地步?”
苏醒摇着苏豹的手臂央道。
“这?”
苏豹为难起来。
“是啊,四弟,你且测一下,看一场大病下来,你还余多少争焰,成人礼可是大限,万万马虎不得。”
苏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也道。
苏豹无奈,只得像模像样地盘膝坐下,提起一口丹田气,似乎要聚起一股争焰来,可连提几提,莫说争焰连鞋也没提起一只。
“这——”
苏醒苏彪见此皆是大惊失色。
“你看我——”
苏彪说着身子轻轻坐倒,双臂齐出,拈花惹草般结出一张张法印,不一会儿就见脸前发红,身前身后火星迸溅,他就像个喷血童子一般先从头顶冒出袅袅白烟来。
“噗——”
但闻一声轻响,一轮焰火就从天灵盖盘旋而出,久久未绝,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竟聚起了八个涡轮——争童八轮。
“你像我这样。”
苏彪耐心引导着。
苏豹只得又坐下,可是脑中却混沌一片,依葫芦画瓢地在胸前结着法印,体内却像升腾起一团莫名的急火,袅袅黑烟在头顶聚集,苏豹急出一身冷汗,脑中愈发如同浆糊一般,身体内像七八个香炉在烧,一团团无名火若泥浆般翻滚着,若一条条龙在奔腾。终于勉勉强强在头顶聚起一匝焰轮,第二匝焰轮刚聚起半轮就若失了骨架的火蛇匍匐于地,四散开来。
“争童二轮月牙未至!”
苏彪苏醒二人惊得脱口而出,这就是苏豹现在的成绩。
“吁——”
苏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虚脱了一般,身子一瘫就像一团泥一样烂摊在地下。
“公子你怎么啦?”
苏醒将苏豹一把扶起,苏豹一口气提不起来就晕了过去。
“四弟——”
苏彪将四弟一把扶过,搭脉量了一下才道,“他没事,只是太虚弱了,你好好照顾他。”
苏彪说着无声地离开了。
“公子爷!”
未及走远,身后就传来苏醒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知过了多久,苏豹慢慢地醒来。
这里仍然是红通通的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一切似乎都是熟识的。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耳聪目明起来。虽然争焰未有尺进,可是十里以外的声音他只要仔细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夜来香的吐蕊喷香花开声,小溪流欢快的潺潺流水声,小小虫的交尾声,树儿年轮成长画圈的撕裂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不知道,这是由于他来自于另外一个星球的缘故,灵识异于这里每一个人。
这里的人修火,灵识开化晚,置身其中,就如大家在开一个篝火舞会,舞场上的舞者在拼命舞蹈,可谁是真正的舞后舞王,舞池外面的人才一清二楚。
“这已经决定了——”
“这怎么——”
突然苏豹断断续续听到两人谈话声,仔细分辨才分清那是苏家大家长苏父和苏母的声音。
“这怎么可以呢——豹儿他——”
这是苏母的声音。
“马上要进行成人礼检测了,这不是让我丢人吗?”
“你就知道自己丢人,就知道要保全自己脸面?”
“我身为一族之长,竟连自己儿子都过不了成人礼,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族长。”
“不当就不当,族长有什么好?”
“说得轻巧,大权一旦旁落,苏家上千年的基业,祖上打下的江山就都毁在我的手里了,你要我成为苏家千秋罪人吗?”
“可是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这样对他未免太残忍了!”
“妇人之仁!”
……
二人的对话渐渐低了下去,却隐约传出苏母嘤嘤的饮泣声。
苏石本能地感觉到要有什么不利他的事情发生。
“是怕我丢人,不愿认我这个儿子吗?我还不稀罕呢,我也没有你这样坏心肠的爹!”
苏豹恨恨地想着,却无计可施,只能躺在床上,数着暗夜里轻轻飘落的枫叶。
直数到第七个晚上,整夜未眠,天亮才睡着。
苏豹突然睁开眼,不禁为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小小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
房间正中一字排开来九把椅子,两边又依次排开四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坐满了人。苏家大族长苏霆居中而坐,其余都是满头白发,想来是族中长老级人物。
苏豹看呆了,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没想到为了他摆下了如此阵势,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苏霆似乎并没有要他说话的意思。
只过片刻就昂然而立,像座尊神般双目电光火石般射出两道光芒,扫视了众人一眼才朗声道,“今天把族中四位长老并韩魏司马家大家长请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就是这个逆子苏豹,自落草拜师修练争焰以来,玩物丧志,未有寸进。辜负师长教导之恩,今天我就要将他逐出门墙,从今日起,再不承认他是我苏家子弟。我也没有这样一个儿子。”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苏霆如此无情——”
“你以为族长好当——”
“是个好父亲——”
“可能不是亲生——”
……
此言一出,顿时四座皆惊,一时间议论纷纷。
苏豹闻言,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好像一块石头,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真是一块顽石,朽木不可雕也;如此顽冥不化,以后你就叫石头好了。”
苏霆见苏豹如此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突然大叫道,“拿笔来——”
“父亲不可——”
苏龙苏虎苏彪一下抱住苏霆的双腿和双手,“四弟大病初愈,在成人礼前一定会恢复功力的——”
“请族长再给四公子一次机会吧。”
所有的苏家年轻子侄辈都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拿——笔——来——”
苏霆说着,突然把嘴一张,只见凭空一道闪电在小小的斗室里猛地一闪,一轮争焰就从苏霆口中直蹿出来,那争焰在空中一分为九,就幻化出九条火龙出来,龙口一张,一股股海水就直喷而出,顿时众人陷身在汪洋大海之中,海洋之心就是苏霆,苏霆也幻化作海龙王,呼啸在波涛之中,成为万波之神,七族水军的惟一首领。
众人心中皆是一禀,苏霆双唇一合,那水势淋漓的龙就又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雷霆万钧——玄级高阶功法——”
人群中有人轻轻惊叹一声,“五行功法中的水系功法。没想到一精至斯。”
“争君九轮,已是九轮大团圆了,离十轮看来只有一步之遥了。”
“虎父犬子,老子英雄儿混蛋,怪不得发如此大脾气。”
众人低声议论着,却闻苏霆道,“苏龙——”
苏龙再不敢言语,轻轻取过族谱来,苏霆指尖一禀,一股焰火就汩汩而出,在写有苏豹地方描描画画,“豹”字就被火势熏天的“石”字代替,却又浓浓地斜刺画了一笔。
“姑苏城东门外百里之地,原是苏家祖产,也是俗业中第一个祖业,已历十七代,一直由忠厚持重之人守候,虽薄产进少,却是十分稳定,原是苏家祖坟坟产,由第一代守墓人后人执掌,你且去吧,早晚饿不死你,不枉我们父子一场,只从此后你便是俗世之人,非我修练之辈,俗世中是非恩怨也莫要搅到修练界来。”
苏霆说着将族谱恨恨地丢掷于案上,竟尔扬长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少爷——”
不知过了多久,小书童苏醒摇着苏豹,不,现在应叫苏石,摇着苏石的手轻轻地唤着,“你没事吧——大家都走了。”
“醒儿,你以后就叫我石头好了,我是落魄之人,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主仆。”
苏石苦笑道。
“那可不成,公子虽不如意,那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这叫什么,这叫,对了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醒不依道。
“什么后福前福——我只问你这俗世界与修练界有何区别?”
苏石奇道。
“自然区别很大,就如凡间与仙界之辨,天壤云泥之别,就如人之于蝼蚁——是两个绝不会交叉的平行世界。”
苏醒晃着脑袋道。
“走吧——那我们从此以后就逶迤于泥土间了,我们争取做两尾快乐的小泥鳅。”
苏石说笑道。
二人怕被人遇见难为情,是星夜出发的,直走了十余里天际才稍微露出鱼肚白。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不愿跟来?”
二人边走连聊。
“没有——我十分愿意陪同公子。”
“可是阻了你到外面的世界闯荡梦想了。”
“什么梦想?公子你也相信,那是和三公子斗咳嗽。我们当仆人的,天生就是侍候人的命。我打小有两个玩伴,一个苏照,他倒一心想到外面闯荡,可是结果呢,是被人锯断双腿抬回来的;另一个苏蒙,回来时只余半个脑袋,与人说话都要偏着脑袋。
虽说我清苦些,看不了花花世界的精彩,但平安就是福——公子前面不远有家客栈,天这时早晚了,我们就住下吧,我们有钱——”
苏醒说着拍了拍包裹。
“一切你定。”
苏石无所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