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门祖师

第十三章 婉拒来客知恶师,同行结冤路难行

发布时间:2021-03-23 09:35:34

吃着抢来的包子,八仙们一路笑哈哈,这或许是爷爷一生中最为惊险最为担忧的事。

“花瑞,你怕了没?”爷爷摸着我的脑袋问:“走了累了吧,我背你。”

我吃着包子,打了一个嗝,我憨笑着说:“不怕,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五个,何况还有人帮忙。”

爷爷笑着说:“也幸亏这些人来了,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以前听说过半路抢钱,没想到是真的,以后出远门,也都得注意些,平安第一,好汉不吃眼前亏。”

董长贵说:“你啊,就是太小心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花钱买灾,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爷爷说:“怕是不怕,人生地不熟的,还带着个小娃娃,顾全大局嘛,不过长贵今天的话说得很好,给咱们白云山长了脸,这样,咱们走快一些,到我家吃晚饭,杀鸡打牙祭。”

走着走着,我实在走不动了,大家便你背一截我背一段,到家时已经天黑,没了睡意,给父母讲着龙凤镇发生的事,讲着坐班车发生的事。

母亲担忧的说:“下次别跟着出去了,太危险了。”

父亲笑着说:“男子汉就应该出去见见世面,爹这回在龙凤镇出了风头,今年的活怕是干不完了,收徒弟的事也得考虑了。”

母亲摇着头说:“收徒弟也不能收花瑞,收外人吧。”

父亲说:“这可不是咱们说了算。”

在这个大家庭里,大小事都是爷爷说了算,不只是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端公,他是一位有担当的大家长,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大家敬畏,无论是大家庭还是小家庭,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爷爷点头。

何况,还是我拜师学艺的大事。

事实上,不止是族人担心爷爷手艺继承的问题,爷爷的伙伴们也时常提起,白云山的一些有心人也时常提起,而这一次我随着爷爷远走龙凤镇,似乎也让他的伙伴们看到了希望,后继有人,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那天的晚饭十分的融洽,院子里摆了两桌,男人们坐一桌,女人们带着孩子坐一桌,在农村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女人和小孩是不能上桌的,但爷爷这里是个例外,他常说人人平等,女人也有辛苦的一面,为此无论是多么尊贵的客人到家里来,女人和小孩也都能上桌。

尽管走得腰酸腿痛,大家对于龙凤镇的风头和涂中的趣事,仍然百谈不厌,爷爷则一边附和着,时而补充一句,董长贵的话最多,也最得意,他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模仿着那个售票员,把大家逗得大笑,笑声飘过屋顶,飘出了白云山。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个晚上,爷爷喝醉了,歪歪倒倒地送走了他的伙伴,然后在父亲和我的搀扶下进了屋,他躺在床上,看着妖娆的煤油灯,心事重重。

“爹,明天没期,你多睡会。”父亲比爷爷还熟悉黄历上的日期。

爷爷本就是一本老黄历,他漫不经心的说:“明天逢红砂,哪来的期。”

农村中做事,讲究黄道吉日,同时也要避讳一些特殊的日子,而红砂便是诸事不宜的,黄历中会有明确的提示,而像爷爷这种有资历的端公,不用翻书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

四孟金鸡四仲晕,四季逢丑是红砂,一年有四季,每季有孟仲季三月。每年的一四七和十月忌讳酉日,二五八和十一月忌讳巳日,三六九和十二月忌讳丑日,但凡遇上红砂之日,皆诸事不宜。犯红砂不是小事,轻则不顺,重则家破人亡,并有口决:

起屋犯红砂,百日火烧家;

嫁娶犯红砂,一女嫁三家;

得病犯红砂,必进阎王家;

出行犯红砂,必定不还家。

这两个月以来,爷爷累坏了,好不容易得个轻闲,自然就没有多少安排,而父亲准备询问收徒一事,话刚到嘴边,爷爷就打起了呼噜。

“请问是花先生家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就听见有人在问,知道有人来请爷爷办事,便好奇的出门探望,只见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在院子边上,正与父亲说着话。

是黑水县来的人,请爷爷去做道场,爷爷到后山去砍一棵杉木树,父亲便把人接到院子里,让我倒茶,一边吩咐母亲做饭。

母亲却大声的喊:“大嫂,来客了,多煮两个人的饭。”

伯母应声出门,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行,我马上烧火。”

不一会,爷爷扛着一棵碗大的杉木树回来,走到院子边上,那两人站了起来,额头上有痣的人走上前两步,打着招呼:“哎哟,花先生这么大的年纪,力气这么大。”

爷爷放下杉木树,拿出烟来递了两支,将剩下的交给了父亲,拍着身上的灰,笑着说:“今天一大早就听见鸦雀叫唤,原来有客要来,花瑞,你妈做饭了吧?”

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西厢房说:“爹,大嫂在煮了。”

爷爷有些不高兴,便对父亲说:“你去烧水,杀只鸭子。”

无痣的客人急忙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来请花先生帮忙的,你这么热情,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

爷爷坐下说:“听口音你们是黑水那边的吧?”

“是是是。”有痣的客人笑着说:“我家十一月初三办点事,想请先生帮个忙,不知道先生定没定期。”

父亲正要进屋拿黄历,爷爷却说:“有期了,不好意思,让两位白来了一趟。”

我急忙跑进屋,翻开黄历,十一月初三没人定,正要多事,被父亲使了眼色。

“明明没定嘛。”

“你懂个屁,今天犯红砂,这两个人出门前没看啊。”

“哦,诸事不宜。”

幸亏没有说出来,要不然让爷爷下不了台,也幸亏父亲在一边阻止了我。那两人一再邀请,爷爷都婉拒了,见实在请不动,两人便走了。

父亲站在屋檐下问:“爹,还杀不杀鸭子?”

爷爷摇了摇头说:“不杀了,这鸭子也逃过一命。”

伯母一听客走了,急忙出了门,抱怨的说:“米都下锅了,人又走了。”

爷爷阴着脸说:“还没走远,你赶紧去拉回来,吃了饭再走。”

父亲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跟着笑,伯母急忙扭头进了屋。

爷爷像先知一样,知道黑水县的人要来,他又用热情的待客之道,将人拒绝,这种巧妙的方式让我和父亲倍受教导,而伯母的一腔热情却化为乌有,甚至委屈地躲在厨房流泪。

犯红砂对于那一年代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黑水县的人在这一天登门造访,请爷爷去主持道场,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并不知道,但爷爷坚持着他的原则,这不关乎道行,而是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份职业的尊重。

在龙凤镇吃了亏,黑水县的人就来请爷爷办事,这里面多少都有文德昌的成分所在,要么是受他指使,要么是黑水县的人对文德昌失去了信心,北斗门和茅山派之间的恩怨,也从那天正式触发,许多人都认为,爷爷固然道行深,但江湖的路太长,他斗不过老奸巨滑的文德昌,也有人支持爷爷,行得正坐得正,这才是一个端公的风范。

“干我们这一行,最怕的是被同行整,把你整趴了,一辈子就出不了头,所以闯荡江湖,一要心正,二要本领正,不玩弄那些歪门邪道,我们在龙凤镇出了风头,却得罪了文德昌,坏了他的生意,他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来整我,往后啊,别的地方的活可以接,这黑水县却万万不能去了。”

听着爷爷的话,我半懂不懂,但我知道,黑水县是一个充满了邪恶的地方,我憎恨那里,憎恨那个金牙端公。

举报
下载黑岩阅读APP,红包赠币奖不停
+A -A
目录
设置
评论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