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家是什么关系?
这可难到我了,我跟江家的关系,还真不好说。
但跟黎家的关系,可就得说说了。
短短一宿时间,把我调查得清清楚楚。
当真不愧是从底层打爬上来的生意人,黎瑛的城府就是遗传自他吧?
但要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就上套了,我不答反问:“老爷子这么问,是跟江家有过节咯?”
黎万雄笑出声,抿了口茶之后叹着气说:“哎,老啦,什么过节不过节,又带不到下面去。”
没等我搭话,黎万雄又接着说:“但我这把老骨头没了,小女还得继续掌管黎氏,而黎氏跟江家的关系,可说不上融洽。”
这个我懂,生意竞争伙伴嘛。
江东就那么大点地,无论谁想发展,都会影响到对方利益。
久而久之,这两只庞然大物的关系能好到哪去。
但我不是生意人,哪关心这个。
“呵呵,黎老,我就是个小小风水师,生意上那点事,我弄不明白的。”
无论什么时候,一推二赖三躺平,麻烦不缠身。
这时黎杰在旁边插了句嘴:“爸,我李尧兄弟厉害着呢,昨天徐进喜在他面前一个字都说……”
黎杰话还没说完,就被黎万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哎,家庭地位啊,这黎杰算是没救了。
我尴尬笑了两声,化解尴尬,黎万雄接着说:“风水师,风水师,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黎家就是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风水师。”
这么说我可就来精神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想必清楚,江家庄园是一块风水宝地,阳宅的极佳之所。”黎万雄说:“这些年我们黎氏要输,也就只输在风水上。”
从他语气里还真能听出来不甘心,我说:“黎老不也是请了徐进喜那样的大师给黎家庄园堪舆吗?”
黎万雄挥挥手:“徐进喜那个老家伙,半吊子水平。”
“那还请他?”我有点想不明白了。
黎万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问我:“先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有意思,这话越说越绕了,我索性将话挑明:“黎老,我真不知道,话要按这么说下去,今天可就别想有任何进展了。”
黎万雄看着我,眼神睿智闪烁,像是在思考。
“这还得从二十年前讲起。”大概是想明白了,黎万雄接着说:“江家其实是个外来户,他江千帆当年是走南闯北捣腾私货发的家,后来经高人指点,迁了祖坟,又将阳宅定在那块风水宝地上,这才一步步做大做强到如今这般地步,据说当年为了得到那位高人指点,他们还把自家女儿许配出去定了娃娃亲。”
我心动了一下,好家伙,听故事听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我没说话,听黎万雄继续说着。
“江千帆其人极其迷恋风水,他那个老婆也厉害,在邺城站稳脚后,便极力拉拢一切能拉拢到的风水大家,成立了如今的江东风水研究协会。”
“这些年,江东风水师队伍里但凡有新起之秀就会被拉拢走,在协会里安排个虚职供着,江家依靠此法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甚至还借助此法残害过一些竞争对手,就是老子也有几次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现在,先生明白为什么了吗?”
我目瞪口呆,这要是真的,那可就真颠覆我的认知了。
怪不得黎万雄问我跟江家是什么关系,他怀疑我已经被江家拉拢,给他驱邪也好,看风水也好,都是在害他。
江家就更扯淡了,表面上跟我说城里人不迷信那一套了,要退婚,背地里却拉拢风水师队伍组建协会。
这玩得大啊,信风水,信风水就真的不怕鬼手神卦吗?
我的反应大概是让黎万雄有些意外,他低下眉目。
“看来先生真不知道,现在我很好奇,江家到底跟先生说了什么。”
但我没答他的话,而是反问:“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江家垄断了风水研究协会,那徐进喜身为名誉会长……”
我还没问完,黎万雄就挥挥手道:“早年我曾有恩于徐进喜,他没能受住名利诱惑,被江家拉拢,后来良心发现吧,私下里会有一些交集。”
“至于那个名誉会长。”黎万雄接着说:“呵,协会里一大堆,但凡被江家拉拢进去,都会冠上那个头衔罢了。”
我听明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黎家庄园的选址。
这地方虽然算不上风水宝地,但实地勘察一番,做出个避难驱邪走财运的风水局不难。
只是以徐进喜的眼力要是能看出来,就不会堆砌什么玉带环腰和四灵齐聚了。
所以给黎家庄园选址的另有其人,但还没等我问,黎万雄就主动说:“徐进喜水平摆在那里,就是这院子也不是他定的,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我听得仔细,问:“那给院子选址的是哪位高人?”
“先生好奇这个?”黎万雄倒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我至今记得,那位老先生打扮普普通通,甚至像个乞丐,但身上气场令人生畏,一副墨镜,一个打满补丁的挎包,问他名字,他只说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当时……”
黎万雄后面的话我就没听进去了,此时我内心受到极大震慑。
他口中那位老先生与无名氏简直如出一辙。
“黎老就没请那位老先生算上一卦?”
“卦啊?算了,一副龟甲,三枚铜钱,就这么摆出来,摇了三下,就把我前半辈子算得清清楚楚一点不落,我是真的服,老先生说我这辈子大富大贵,但注定要被人压一头,现在看来这一头就是江家,但我不甘心啊……”
黎万雄的话说完了,我人也傻了。
二十年前爷爷指点江千帆迁祖坟,定阳宅,走上人生巅峰。
几年后又请无名氏指点黎万雄在邺城与江千帆分庭抗衡。
还有取代袁焕山的袁青山、迷惑黎家公子哥的黄三妹。
这些已经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人竟都是局中棋子,偌大的江、黎两家也只是一个环罢了。
我不敢往下想,爷爷这一手布局,到底牵连多深,涉及多广?
“先生?”
黎万雄的呼唤让我回过神,他笑眯眯问:“现在先生能说实话了吗?”
“黎老,我还不能说。”
趁黎万雄发难之前,我抢先道:“但真相迟早有一天会大白,在这之前,如果黎老相信我,那我可以保证黎家在风水上不会被江家压制一头。”
黎万雄想要发难的神色骤然生出喜色,但他没有像黎瑛那样问我是不是当真,而是说:“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风水师协会,先生这是要气吞山河?”
我明白黎万雄是什么意思,翻译成白话就是好大的口气嘛。
但如果江家欺我,那就是想翻天,我会把这个天,再给他翻过来。
风水师协会?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我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黎万雄。
过了大概半分钟,黎万雄忽然起身,对我双手抱拳,微微欠身。
“黎家上下,愿奉先生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