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南归

第八章 摩托车飞驰而过(三) 领取口令

发布时间:2021-11-28 19:09:00

安心知道母亲有些难过,以后不像之前那样,随时在眼前晃悠了。她拉了拉母亲的手,然后又看了看站在母亲旁边的安然。他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母亲和她,看到姐姐终于注意到自己,微微一笑说:“姐,一路顺风啊!有时间记得打电话回来啊!”

安心也回以一笑。他已经高出母亲一个头,看起来像一个小伙子了,可是他心里还是一个孩子,她多希望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不用去面对别的孩子不需要面对的事情。然而,他不是别的小孩,没得选择,所以她希望他坚强一点,坚强到能够独自去面对人生中的各种不顺。安心伸手去拍了拍安然的肩膀。

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是时候出发了,父亲转头对母亲说:“我们去一两天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安心依依不舍地挥手和他们告别。摩托车渐渐驶离家门,安心看见母亲一边挥手告别一边抹泪,安然则在一旁扶着母亲的肩膀静静看着他们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清家在何方,安心才转过头来,她弓着身子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小心翼翼地躲在父亲身后,不让他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在掉眼泪,他是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了。

安心很想要忍住不哭,可是哭一哭有什么关系呢?世人都只喜欢笑,不喜欢哭泣,可哭和笑,不都只是一种情绪的自然宣泄吗?

她现在感觉很伤心,虽然很早就记住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句话,也知道人生其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相聚和别离,可是又有多少个人能做到在别离的时候没有伤感呢?况且这是安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父母一个人到外地求学,她还不太习惯这种分离。

等到她后来上了大学,读了龙应台的《目送》后,对于里面写的“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有了深切的体会,她才慢慢学会不要因别离而伤感,而是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相聚。

眼下,安心不打算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就让眼泪尽情地流淌吧,反正风会吹干泪痕的。

摩托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迎着朝阳,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高大的身躯后。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绿色,深深浅浅、层层叠叠,迎面而来的风吹走了夏日的暑热,也带走了眼泪。安心渐渐挺直了身板,透过车上的后视镜,安心看到了父亲黝黑又略带笑意的脸——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安心一方面和父亲一样感到开心,在那么多阴郁的表情背后,终于看到了父亲的笑容;另一方面又感到无比的心酸,他本来可以每一天都这样的,他本来可以过得更开心的,可是却又不得不受困于现在的生活。

安心感受着来自父亲的骄傲与自豪,这骄傲与自豪来自于她,同时也对他的悲伤与无奈感同身受,她愈加感受到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那不单是关于她自己,而是关于她和他,关于整个家庭。

如果做一件事,能够让父亲感到开心,那不管这件事是什么,安心都会愿意去做,哪怕是自己不想做的事。她愿意遵从他的心愿,愿意去完成他未能实现的梦想……

事实上,安心也是这样去做的。就只说眼下,安心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就一件事,好好读书,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对于读书这件事,安心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或许是觉得安心在后面太过安静了,漫长的行程过于单调,父亲尝试着找点话说:“冷不冷啊?”

安心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吃饭了之类的必要的对话,很少会谈其他的。就这么一句,安心瞬间从刚才的思绪里跳了出来。她知道父亲是想和她说说话,可是她也和他一样,没有学习过怎么和对方交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的安心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回答道:“不冷。”

父亲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于是,一路上便只剩下摩托车的声音和沿路的鸟叫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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