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通知村支书,王猛死亡的信息。
这一恶劣的凶杀事件,瞬间震惊了整个村落。
村支书请求上面调动了县城里的公安局同志,又专门搞了一个什么侦缉队,又有法医,又有特殊专员。
最后得出的结论,他们愣说杀害王猛的凶手就是周芝红。
传闻开始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那天夜里王猛要侮辱周芝红,因此才被芝红残忍的杀害。
而同样,周芝红杀人潜逃,就此,村子里和公安局纷纷调遣搜捕队,几乎把整个北大荒翻个底儿朝天,也没能找到周芝红的影子。
周芝红就此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整个北大荒之中,只有我一个人晓的其中隐情。
黄皮子,一切都是因为那天我们在林坳之中发现的黄皮子。
刘志文水淹黄皮子洞,因此自己掉入河中变成“胖头鱼”。安保国炸药崩了黄皮子的老巢,自己便也在烧荒的时候成为了黑炭焦尸。王猛扒了黄皮子的皮,他也因此是同样的死法。
可是,周芝红从未动过手,她只是吃了一块儿黄皮子的肉,周芝红的下场又会怎样?
还有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屠害山中生灵,我的结局又会是如何?
王猛死后已然过了半个月,整个北大荒被这场烈的命案搞得人心慌。
饥荒仍在继续,畜牧场依旧没有活计。我们这些前来支援的男知青青年,纷纷派到各个哨口,轮流守岗哨。
9月中旬,一日,正好轮到我在夜间守岗哨。
北大荒的每一个村落,相邻一百米间就会有一个岗楼。每个岗楼下面,都搭建着一处临时窝棚。
守岗哨的青年们住在窝棚之中,夜里不能睡觉。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提着灯笼爬上岗楼,观察村中动态。
那天夜里,风声萧瑟,月亮被磨盘大的乌云遮住。遍天的繁星倒还皎洁。
应该是夜半子时,到了该爬岗楼观测的时间。我一个人披了一件破旧的蓝布衫,手中提着红色的纸糊灯笼,踩着黄胶鞋,一步一步爬到岗楼上。
我困得懵瞪,眼皮半睁不闭,一步一步爬到岗楼上,拿着灯笼往远处的方向去照。
“哪里会有什么异样?”我嘟着腮帮子,自言自语,还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就在此时,忽然,只见在岗楼下方大约十几米的位置,还真有一个乌漆抹黑的怪影儿缓缓向我这边靠近。
那怪影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明显,四周都是万籁俱寂,只有那一团黑影在朝着前方蠕动。
我登时来了精神,脸上的肌肉都跟着绷紧。
该不会真的有敌人份子吧!我心中讪讪的想着,然后快速从岗楼爬下,朝着那黑影的方向前去侦查。
我们那一批的知识青年胆子大,愿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遇到困难一直都是奋勇向前,从不会想着退缩。
我拎着灯笼,跟耗子一样在黑土地上四处流窜。朝着“敌人份子”的位置迂回进发。
就在离那抹黑影不到三五米的位置,我康慨激昂的厉声质问。
“谁,举起手来!是哪个供销社?什么身份?夜间出门因何原因?”
良久,那黑影缓缓举着双手,身体瑟瑟发抖。
“我,我是好同志,我冤枉嘞!”
咦!这声音?怎么还是个女人?并且还有那么丁点耳熟。
“你,你是谁啊?”
既然是个女人,我更加不会害怕。我手中提着灯笼,缓缓的向那妇女靠近。
那妇女蹲在地上,重重的垂着头。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碎花小衫儿,肩膀处打了两个蓝色布丁。她脑袋埋的很低,头上都是枯草。
这样的身影,这件衣裳!
“芝红!”我恍然大悟。
“芝红,是你吗?”我情绪异常激动,手心都跟着发颤。
妇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极为惨白的脸。
没错,正是周芝红,那个与我心意相通,堪称知己,甚至遇到一起度过后半生的同乡女知青。
“啊……千秋哥!”周芝红颤颤巍巍扬起头,看着我便“哇呀”一声大哭出来。
“千秋哥,是俺,就是俺!俺的命好苦啊!”
我把周芝红搀扶起来,带进临时搭建的窝棚之中。屋头里没有粮,但是开水管够。
我在炉子上坐上一壶开水,和周芝红肩并着肩膀坐在火炉前烤火。
“芝红,你咋会出现在这儿?”
我看着眼前落魄的女人,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周芝红浑身已经瘦了一大圈儿。她从前粉嫩的脸庞,现如今变得惨白干黄。眸子里丧失了光芒,神情焦躁,模样憔悴不堪。
我问周芝红。
“王猛到底是咋回事儿?他是咋死的?是不是黄皮子竟杀人?”
周芝红摇摇头,神色悲泣。
“俺也不晓得!那天晚上在石头庙,王猛拉着俺的手,说了好多胡话。他搂着我,想要蹭我的嘴。俺不从,一把推开他。忽然,王猛重重倒地,眼皮就翻了白……”
“然后哩?”我还想追问一下王猛的死相,“他是被谁剥的皮?”
周芝红神色慌乱。
“俺不晓得!千秋哥,你得信俺。俺看见他眼皮翻白,俺就跑喽!俺心里害怕,杀人重罪可是要挨枪子,俺就逃进了山里。至于其他的事儿,俺不晓得!”
周芝红一边说着,眼神却不住的躲闪。不知为何,她对那天晚上王猛的死因描绘的轻描淡写。可是她那憔悴的脸庞,还有躲闪的目光,仿佛有意再告知我,那天夜里的石头庙竟然还发生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双手凑在火炉旁烤手。
“芝红,满北大荒都在通缉你嘞!你还回来干啥?咋不跑远点?”
周芝红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我。
“千秋哥,你从前说的话还算数不?”
“啥话?”我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