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无命步履维艰地走下车指挥道:“我们停在此地休息一下吧。”
两日半前这辆马车从皇宫跑到这里,没有停过。
马瘫跪在地上了,累得哼哧,嘴冒白沫。吐出的口水把鬓毛都沾湿了。
秦皇叔不作回答,蹲下身摸着湿哒哒的土壤,嘴里嘟囔着:“不好,这边有马蹄印,说明是……”
他说着还把盖在马蹄上的细沙给拍开了,露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这是大型军队。”暮尘夜也半跪在地上研究。
赢无命抱着双臂,目光掠过竹林,唰唰落地的竹叶是那般锋利,贴着他的脖颈滑落下去,划破他的下巴。
“暮尘夜,分析分析。”
小德子跟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赢无命只得搂紧他,不让他掉下去。
“前头的马蹄印是浅淡中间的却很深,军队的后面大部分都是安排押送粮草。”暮尘夜摸着下巴,眼神一顿。
话音也嘘住了。
众人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提到嗓子眼。
“怎么了?”赢无命小声地问。快速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竹林,颤栗不止。
小德子也害怕极了,咽了咽口水,稚嫩的声音柔柔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暮尘夜在灌满泥水的小坑里,捏起中间亮晶晶的东西,立马将几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赢无命望着那泥垢中,泛红光的那团小东西,问:“这是什么东西?”
苏婉儿顿顿道:“女人的耳坠?”
秦皇叔抽出腰间的长剑,警惕地在往四面八方看:“军队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呢?”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小德子听不懂他们高深莫测的对话,像只可怜的小狗。
秦皇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摸摸他的脑袋,宫中的太监都是常规的长辫子、半个光头。
小德子有皇上的亲准,不用剃光头,毛茸茸的黑发齐腰,歪着脑袋,眨眼睛,哭着问他话。
就像一只Q版待撸的小猫,谁遭的住啊?
“就是这种有散落的首饰在地上,就可能是黑云寨的土匪抢了山下郡县村民的珠宝,途径此地颠簸掉下来的,小德子你听明白了吗?”
秦皇叔换腔拿调,眉梢眼角挤着遣倦柔情。
赢无命看了都说离谱!
问:“郡县也隶属于长河下流吗?”
“是,从此处再往前走百米就能看到郡县的全貌了。”
秦皇叔参军打仗,关心地方的大小战役,对国之地形是很熟悉的。
郡县换了好几个县令,还是常年暴乱,每任县令给朝廷的回复都差不多——悍匪不除,郡县百姓不仅在朝廷的高额征税的压榨下,更是在此处山头的悍匪抢掠中。
两股不可抵抗的压力,把郡县以及周边县城的百姓弄得夹缝生存。
如今,又冒出一个起义军。
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黑云寨是新兴起的?”暮尘夜在地牢中待得太久,不适应这外边的太阳,撕扯下衣角,绑着脸上。
他握着那分量很重的耳坠,在阳光的照耀下,分辨道:“这不可能是郡县百姓的,这是上好的鸡血石,光是这一块,就能买三个庄子。”
郡县土地不肥沃,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怎么可能有人随便都带着一副价值高的鸡血石出来瞎逛。
“黑云寨是近几年新冒出来的,刚开始这批匪贼就像黄鼠狼一样只偷鸡偷鸭,当任县令没注意,就没有汇报给朝廷。”
“后来,那猖獗的匪贼竟直接大破县令家门,杀了县令全家,还将那县令唯一的女儿给掳走了。”
秦皇叔清楚地记得这些事。
那群匪贼还把县令的头挂在城门上,放鞭炮欢呼了三天三夜。
行为恶劣,北莽候亲自上阵也没能端了他们的老巢。只是把他们打回山中,不见踪迹。
现在闻到天下将乱的气息,又跑了出来。秦皇叔瞄了一眼睡着了的小德子,嗓子干哑,瞬间没了讲下去的欲望。
赢无命还好奇着:“那秦皇叔可知晓,这黑云寨大当家的是谁?”
戏文本子里的土匪都是拿着大刀,憨傻,没有什么谋略。北莽候打不进去他们的老巢,是因为那个山头易守难攻。
可…率领那群土匪的人能沉得住气,在深山老林地待那么久,在第二次崛起,主要的势力还在…
足以说明,黑云寨大当家是个了不得的人。
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像有目的性的。
杀当任县令全家,引得朝廷暴动。
“没有人见过,传言他只以面具面世,穿着盔甲,身材很臃肿!”
秦皇叔一本正经地说出几个确定的关键信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巴巴地伸出双手,轻咳一声,
“陛下,您抱着一个小太监不合情理,还是让我来吧?”
“没事,人人都骂我昏君,暮尘夜之事后,大家都知道我喜好男色。”赢无命避开他,往轿子里走。
暮尘夜绷紧身体,驻足观望林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眼神错乱,搭在身前的双掌微不可查地摩擦了两下。
赢无命细声说:“暮尘夜,你可是认识黑云寨大当家的?”
暮尘夜一口回绝:“我困在地牢那么久,怎么可能会认识…黑云寨大当家的。”
赢无命心里有了估量,摸着酸疼的腿,嘱道:“秦皇叔,扎地为营,我们在此歇息片刻。”
苏婉儿不理解,气恼地半站起身,挡住照进马车里的光:“疯了?这里有匪贼经过,你我,小德子都不会武功,秦皇叔和暮尘夜又不是能以一敌百的不坏之身。”
赢无命自顾自地说:“小德子都困成这样了,再说这位置好。右边树林,左边竹林。”
听到赢无命是在为小德子着想,秦皇叔也没意见,站出来当和事佬:“小婉儿,我们等会将痕迹掩了去,走到林子深处,那边的树木密集肯定有猎物能吃。”
“总不能赶到前,我们饿死在路上吧?”
“你…!秦皇叔!”苏婉儿摇头道,她是想回去赶上父亲下葬的日子,苏家五个哥哥都守在边界,苏婉儿倘若不回去,恐怕连个摔火盆的人都没有。
她委屈极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