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洲作为医者的灵魂忽然一紧,连忙走到小伙子身旁,蹲下来查看,“这是怎么啦?”
干瘦老头看到宋长洲就ren不住激动,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两行清泪从他浑浊的眼球中不断流了出来,声音哽咽,“小宋大夫,我的孙子他,……他快不行了!”
宋长洲摸了摸小伙子的体温,他体温却是不高,但是脸颊却非常红,好像喝醉了酒一样,而且身上时不时地颤抖着,蜷缩着像是打冷战一样。
“冷吗?阿兴?”
阿兴小的时候也来过宋氏医馆看病,后来,老头每次上街出来卖蔬菜都会给宋家送上一些,倒也不算陌生。
小伙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连忙擦了查眼泪,在一旁道,“阿兴他三天前就开始拉肚子,每天都得拉上几百回,几乎都不能离开茅房,已经拉了三天了。今晨听到他在房间里面shenyin,声音像病猫儿叫似的。
听起了,就像……就像隔壁家去世的那位之前的那样,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过来的……”
说完又哭了起来,“大夫,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孙儿啊?他爹走了这么多年,我可只有这一个孙儿了啊,老儿……老儿给你跪下了!”
宋长洲正给小伙子把着脉,脉象浮洪。
他心中已有些明了。
“大便有带血吗?”
“有……”小伙子声音十分低弱。
“先把他抬进去吧。”宋长洲正想找围观的人一起搭把手,可是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尖嘴胡腮的人在说风凉话,“老头儿,你真的要找他看病?你是不知道啊,他可是我们街有名的泼皮无赖啊。”
有人道,“老头儿,不如把小伙子送到隔壁街上的陈氏医馆吧,虽然他们那儿有些坑人,可是,里面那个胖大夫的医术是真的好啊!”
“对啊,而且,这宋小大夫大半年前可是因为欺辱少主被逮进了牢里了呢。”
“是啊,虽说不知道为啥被放了出来,可是像这种私德败坏之人,怎么能找他看病呢?”
老头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不许这样说宋小大夫!”
宋长洲扫了一眼众人,这些人中还有不少是来过宋氏医馆看病,并曾经对宋氏感恩戴德之人。
他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淡淡道,“先把阿兴送进去吧。”
两人将小伙子抬了进去,安置在了医馆里的病床上。
这应该就是血痢,是一种肠道感染性疾病,可能是饮食不卫生引起的。
宋长洲又详细问了下,果然,小伙子因为嘴馋,把河岸上浮着的死鱼捞上来吃了。
宋长洲赶紧给他开了方,用的是来复汤合参附龙牡救逆汤:山茱萸12两,附子一两,山药六两,龙骨、牡蛎各三两,炙甘草一两,当归芍药各三两,山楂、饴糖各三两,三七粉一两,鸦胆子仁(龙眼肉包)60颗。
并且在后院中煎汤给他喝了。
人群逐渐散去。
宋长洲这才发现宅院萧条,之前医馆中请来的坐堂大夫都跑了,药童也走了,而医馆里的柜台中放置的诊金也全都不见了。
想来是卷款走人了。
现在,偌大的院子中,只有他一人。
一百来方的庭院中,原本栽了几棵老银杏树,铺就整齐的青石阶,还有一桌白玉石桌椅,十分雅韵。
可是,现在青石阶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青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桌椅上也满是灰层。
宋长洲自嘲一笑。
果然,他不管到了哪儿都是孤绝一人。
“吱呀!”一声,忽然后院的门开了,一个瞎眼老头拄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灰白,很长,有些落到腰间,但更多的是蓬乱地落在脸颊两侧,像是有意无意地想遮挡容貌一样。
可是他一抬起头来,便露出黑洞洞的两只眼睛,布满瘢痕的脸颊,左边断了一截的半只耳朵。其实,这在整一条街上都是独一无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然而,他的耳朵却异常灵敏,宋长洲才动了动指尖。
“谁?!”他干枯的身子忽然绷紧,弓起,声线沙哑如割锯,黑洞洞的两只眼眶直逼宋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