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就不会死。
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一道，有一道的路数。
如果正当行当里坏了规矩，兴许就是破财免灾，还能保住一条命。
但若是做死人行的踩破了线，那就不止是丢掉了小命那么简单，说不好，死了也不得安生。
我叫陈淼，就是三个水字的那个淼。
其实我挺不喜欢这个名字的，
因为无论怎么看，我一个七尺男儿叫一个女性化的名儿都不妥当，但我却没的选，就跟我的职业一样，都不由我自己做主。
我是干捞尸人的。
常人听到这职业恐怕都会当成笑话，但其实很多人不懂，不止是在古代，有人在干捞尸的生意，而在现代社会中，同样有有这样一群特殊的职业在。
很多不明就理的外行人，都骂干我们这一行的是吃人血馒头，是丧良心的。
甚至头两年，
新闻上都爆出来说有捞尸人携尸要价，当时弄的沸沸扬扬，连带着我们这些黄河边上的捞尸人也被人追着戳脊梁骨。
但其实，
如果真做了这一行就知道，一条尸首三万六，并不贵。
甚至……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万万不想做这个的，毕竟，每一次下水，你不知道你捞上来的让人眼红的金银，还是那黄河水中前来索命的活鬼。
早几年，黄河边上，
下水捞尸的不止我们老陈一家。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家王姓的也是干这一行捞尸的买卖，我们两家都挺出名的，不过和老王家相比，我们家可穷多了。
因为老王家见钱眼开，啥钱都敢挣，从来都是认钱不认人。
而我们家不一样，
虽说同样是干捞尸人的，但我们老陈家却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
打小的时候，
当时我爷还在就给我和妹妹教了四条规矩，并一直延续至今，早晚诵读，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背上两遍才心甘情愿。
一不捞尸水龙王。
二见菩萨莫回头，
三看妙龄少女尸，
四避河底幽灵船。
当时我只有十来岁，挺不理解的，甚至有点埋怨我爷的迂腐。毕竟，同样是捞尸人，人家老王家挣的盆满钵满，顿顿能吃肉。
凭啥老陈家本事不差，只能吃糠咽菜。
每每这个时候，我爷都摸着我的脑袋告诉我，说陈淼啊，别羡慕，咱们这行，千万不能踩过线，一旦踩过线了，就是灭门毁家的大祸。
他们老王家啊，坏了规矩，逍遥不了几年了。
我太小了，根本不懂，哭嚎着抱着我爷的裤腿，说我要吃肉。我爷拿我没办法，还是我爹从屋里出来，拎着马勺子敲我脑袋。
“胡咧咧什么，有口热乎饭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想吃肉，行啊，你指望你爹我和你爷爷都早死，你就吃！”
“老王家得意一时，得意不了一世，这么干法，老天爷不收他们，你当咱们黄河水里的水龙王当真是吃干饭的？”
我爹踹着我的屁股蛋子不准我吃饭，必须要我把老陈家的四条规矩给背够一百遍，才能进屋。
因为这茬，我气的好几天没跟我爹说话。
但过了没两年，
黄河边上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那会刚好是二月二，龙王祭，是祭河神的日子。这段时间，前后持续半个月，我们老陈家本来就不是啥活儿都接，所以平日里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所以，那段时间，
我在帮着河帮乘船，挣点零花钱。
忽然一下子赶上祭河神，前后一个月都不能下河，我这来钱的路子都没了，嘴上没少发牢骚。
一天下午，我正躺在屋里睡大觉，忽然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给我弄醒了。
开门一瞧，见到一个发小刘东正瞧着我。
“干啥啊，大下午的，河上又不撑船，还不如睡会。咋的，那些游客们瞧祭河神稀奇，咱哥们都是打小在黄河边上长大的，你也要凑这热闹?”
我刚睡醒，没给好脸。
“胡说八道什么，陈淼，祭河神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准备八大样往水里一推，有那好玩意，还不如给咱哥俩吃了呢，倒河里头白瞎了。”
“赶紧的，跟我走，出大事儿了。”
刘东不由分的拉着我就往河边走，一边走，还一边跟我絮叨。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有来参观祭河神的游客不小心失足落到了水里头，都半个时辰了，尸体还没找到，正琢磨这找捞尸人呢。
我一听就一个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是的。
眼下正是祭河神，一个月内船不出港，人不下水，甭说这是黄河边上的规矩，也是我们老陈家遵循的第一条。
那背了十几年的四条铁律都是建立在这一条上的。
“行了，瞅你那样，也不知道你们家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明明能豪车美酒漂亮姑娘，可你们老陈家倒好，差点过成了苦行僧。”
“我叫你去看热闹，不是叫你去捞尸，知道不，这活儿啊，人家王老二接了。”
闻声，我大吃一惊。
王老二我当然认识，是一向都和我们家不对付的老王家的二儿子，老王家的爹妈死了之后，就剩下三兄弟。
而这三兄弟，比他爹妈干的还邪乎。
只认钱不认人，从来都不顾规矩办事，一个个都发了横财，但眼下可是祭河神，黄河边上最大的规矩，他们怎么敢的？
正想着，
我和刘东前脚赶着后脚就到了河边上。
河堤上站了不少人，其中一家人哭的稀里哗啦，显然是那家失足落水的受害者家，而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而此刻，
王老二已经脱光了衣服，准备下水了。
见我过来，王老二撇撇嘴，朝着我得意的招手，“这不是陈淼嘛，咋的，也想来分一杯羹？不过你晚了点，这活儿啊，我们老王家人接了，你哪来回哪去。”
我们两家一想不对付，平时碰到总要讥讽两句。
可今天，
我却没心思和他打嘴炮。
“你特么疯了，王老二，平时你们认钱不认人的也就算了，啥活都敢接？现在可是二月二，祭河神呢，你就不怕死无全尸？”
我急了，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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