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半,母后提议猜灯谜。
不多时,宫娥鱼贯而来,手里提着红灯笼依次排开。
只见张菡昱那丫头跃跃欲试:“皇祖母,我来给大家挑,好不好呀?”
“去吧去吧。”
那丫头踉踉跄跄拿了一盏灯笼给江玄煜:“玄煜哥哥猜猜。”
谜面是:浪里行舟脱口吟。
只见他思忖片刻,用左手在空中比划,眼里醉意浮现,神情怅然若失:“是个‘念’字。”
我的谜面是:君入罗网安可脱。
几盅酒入喉,思绪混乱,答案呼之欲出,却偏生记不起。
“公主,谜底是‘再’字。”萧楚渊附我耳边低语。
许是喝上头了,我的脸红到耳根。
待我复述了谜底,那丫头却说:“小姑耍赖,不算不算。”
“那你再拿一个来。”
张菡昱又乐乐呵呵拿来一盏,我把它推到萧楚渊面前。
谜面是:万国衣冠拜冕旒。
他几乎脱口而出:
“命。”
*
众人夸他不愧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果然才思敏捷。
“是吗?”只见那人缓缓站起,连说话都带着醉意:“那我且考考他。”
他爹定国公面上越发挂不住,找个由头离赶紧了席。
江玄煜眼神已然迷离,口中却念念有词“针灸极泉穴、涌泉穴、至阳穴、内关穴、膻中穴可治疗何种疾病?”
萧楚渊摇头,直说自己不懂。
“这都不知?”那人似乎略有失望,又报菜名一样念药名:“三七、丹参、川芎、麦冬、人参、五味子、苏合香、朱砂……”
从前就听闻江小公爷无意仕途只对医术青眼有加,却不知竟痴迷到此种境地。
三哥打趣到:“你小子只怕梦话都在背医书。”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旁人或许不懂,我却听明白了。
生来患有心疾,那些穴位、药名,我再熟悉不过。
不多时,酒足饭饱,众人也各自散去。
马车里,我问萧楚渊为何给我拭泪,又告诉我谜底。
他的回答如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
“我是为公主的颜面考虑。”
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一点。
原来不过是逢场作戏。
也罢,早该习惯了。
我撩起马车的窗帘,去看清辉月色一点点碎落在往来行人身上。
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破碎。
*
陈子安来时,我正在树底下做针线。
“今日不上学,我便想着来看看姐姐。”
他说话斯斯文文,个头似乎也比上次要高,那身粗布衣衫竟不大合身,手腕、脚踝处皆露出一小截。
府上并无这般大小的少年,萧楚渊的衣裳他也穿不了,于是我央碧云去房里拿一些银子。
“姐姐”,眉清目秀的少年低下头,咬住下唇,双眼盯着地上,样子有些窘迫:“我不是来找姐姐要钱的。”
只见他扭扭捏捏从背后拿出什么东西:“这个给姐姐。”
竟是只纸鸢,上面画有白芷。虽不甚精良,但已然有模有样。
“这是子安自己做的吗?”
我已许久未放过纸鸢,心下实在惊喜。
又想起从前也有个人,为我扎纸鸢,边扎还边嘲笑我。
只是岁月消逝,竟恍若隔世。
少年害羞地点头:“姐姐,是一个江湖郎中教我的。”
然后又听他讲了许多见闻。
原来已是草长莺飞时节,算起来,我嫁入萧府也有两个年头。
那人对我仍不冷不淡,我也不再强求,只是在这院子里做做针线,打发时间。偶尔陈子安来陪我解解乏,听他讲外头的世界。
“子安如今可有中意的姑娘啊?”
见他点点头,脸颊赤红,直到耳根,目光往下探,并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