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闪电刹那间从半空中落下,在大汉面前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眨眼功夫,回到少年腰间,已然消失不见。
大汉喉咙里“呃”的一声,似乎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少年。
少年还是站在那里,看看大汉手里握着的酒壶,有意无意咂砸嘴巴,似乎尚在回味。
大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少年,又回头看看那个倒在雪地上的黑衣大汉,才发现那黑衣汉子手中依旧握着一把雕弓,弓弦之上,还搭着几支来不及射出的狼牙利箭。
“哦?”大汉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挠挠头,瞪着眼睛又盯住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黑衣白雪,自然十分显眼,何况,如今这个黑影子身下,早已血红一片。
“冰天雪地,奈何非要穿一身黑衣?”少年略微一转头,看着趴在雪地上的黑衣大汉,口气似乎很是有些惋惜。
“是!是!是……”大汉看着鲜血接连溢出的黑衣人,好像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一阵笛声夹杂着香气传来,少年脸上,又泛起了潮红。
这次的笛声,竟是意外地清脆,仿佛就在耳畔。
他不禁转过头,发现不远的山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匹白马,站在雪地之上,像是上等水晶雕琢而成,居然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浑然不似人间之物。
马背上,一个纤细的身影,也是一声白衣,飘飘然似不食人间烟火。
显然,笛声与香气,分明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是!是——哦?不对,是什么是?不对不对,是好!好!好!喝了就好!喝了就好!好啊!好!哈哈哈哈……”大汉早瞅见了山头的白马,他脸色一变,支吾了几句,突然仰起脑袋,大笑了起来。
“何故……”少年吃惊,猛地回过神来望着大汉,突然眉头一紧,双目在一刹那间亮如灯炬。
他分明看到大汉腰间形状奇异的刀柄。
“莫非阁下就是江湖人称‘劈山刀’的武林前辈铁寒秋铁大侠……”少年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口气依然很平静地问道。
“哈哈!总算你小子没有眼瞎,认得老子,能死在铁某刀下,也算不枉此生了。”铁寒秋说着,早拔刀在手。
少年不语,依旧站在那里。
突然,他觉得腹内有些不大对劲,莫非……
“这酒?”他旋即回复了平静,还是很客气地问道。
“笑话!铁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要你小子一条狗命犯得着下毒?哈哈!笑话——不过咱老铁这陈年老酒,劲确实有点大……”铁寒秋似乎再不打算废话,粗如海碗的手臂用力一甩,猛地举起板刀,一声大喝,劈头盖脸冲少年砍了下来。
宽大的刀锋在刹那间划开寒风,发出一阵鬼嚎也似的颤音。
“哎……”少年微微叹一口气,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刀确实眼看着就要劈将下来,离少年的头颅,不过尺把距离。
刀的威力他当然已经领教,一刀下去,两个杀手连人带兵器,一下被剁成了两半。
然而少年依旧稳立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但见他面色宁静神色淡然,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
“啊!”突然,铁寒秋连人带刀如石雕般僵在半空,愣怔了一下,一声惨叫,手中板刀应声落地。
只见他猛地抱住肚子,一头栽倒在地上,杀猪也似地吼叫了起来,挣扎间,一股乌黑的血,从口鼻里喷了出来。
酒里果然有毒。
剧毒。
铁寒秋躺在雪地上,无力地翻滚着,一阵盖过一阵的惨叫声听得人心里发憷。
黑红的血,一口接着一口,持续不断喷洒在雪地上,泛着幽幽的光。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见少年依旧站在那里,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遇见了救星,忍住剧痛,一咬牙,不顾一切地冲少年扑了过来。
少年站在那里,望着连滚带爬冲过来的铁寒秋,依然不动如山。
突然,他鼻翕一动,猛地抬起腿,一脚踢出,刚好跟抢过来的大汉碰了个正着。
“嘭”的一声闷响,铁寒秋硕大的身躯轻飘飘飞出,径直落在三丈开外。
那匹骏马还是站在那里,像只绵羊一般低着头,一动不动。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手腕一翻,早拔剑在手,接着,一道寒光闪过,马背上的褡裢已被他挑飞。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挑飞褡裢的瞬间,剑锋回转,硬生生拍在骏马的屁股上,骏马负痛,一声长啸,已然跑远,而少年早已一跃十步,落在身后一片洼地里。
“轰”的一声巨响,那大汉连同被少年挑飞还未落地的褡裢猛地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紧接着,一阵气浪袭来,差点将少年掀翻。
原来,在大汉扑过来的那刻,少年分明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人的身躯,居然可以暗藏火药,更不消说一匹马了。
人本咎由自取,马却是无辜。
少年的剑,自然救了马。
硝烟散处,但见那大汉早被炸得粉身碎骨,庞大的身躯已荡然无存,只有几片破碎的衣服布片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雪下得愈发紧了。
少年环顾一周,只见那匹白马依然立在山头之上,在沉沉的暮色中,白得耀眼,白得诱人。
笛声不觉间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