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五哥，而今不比往常，规矩早唬不着人了。”面相最凶悍的肉猪反而最冷静，“先看看这趟还有没搞头吧？”
覃五哥黑着脸点头，指挥我们把盗洞附近都趟过一遍。
我们仔仔细细把方圆几米都摸过，没发现第二个盗洞，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吧。
至少说明只有一伙人来过，虽然不是新锅，但也不算太“破鞋”。
唯一可惜的是，这帮人明显也有个行家眼把头，打盗洞的地方正是“水口”，也就是风水宝地的核心位置。
水口之下，一般就是墓穴的主墓室，宝贝最多也最值钱的地方。
“哥，五哥，我下去尝尝土。”谭永年抄起家伙，“但愿那兔崽子们讲究点，没把宝贝全掏完。”
谭新恒找了棵大树绑上绳子，再把另一端拴在谭永年腰上。谭永年试试松紧，叼着手电踩着洞壁小心往下爬。
谁都没再说让我趟路的事，反正都有盗洞了，附近也没别的痕迹。
至少盗洞附近没危险。
与其让外行人下去乱搞，不如让专业的来。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谭永年略带郁闷的声音：“墓穴不大，不太讲究，但肯定是汉墓！”
“真是汉墓。”谭新恒烦躁得直跺脚，“囊求的，要早来一年多好！”
不用说，这盗洞既然是直通主墓穴，里头肯定早被挖空了。
谭新恒掏出根烟叼嘴里，但没点燃：“咋个办五哥，打道回府？”
覃五哥想了想：“先下去看看。”
显然也不甘心就这么走。
谭新恒也同意，喊了声让谭兴注意动静。大树无风而动，是待在树梢望风的谭兴在回答。
这次我打头阵先往下，也学着谭永年的样子把手电筒叼嘴里，拴着绳子小心翼翼往下爬。
底下就是埋死人的坟墓，盗洞又深不见底，手电筒只能照亮眼前一片土。
即使是从小自诩胆大的我，也忍不住有点发抖。
跟被人用刀抵住喉管的恐惧不同，这是流淌在血管里的“死者为大”传统在作祟。与其说是怕死，不如说是对未知的害怕，和冒犯天地的恐慌。
直到脚下踩实，听到谭永年叫我名字，心里才稍微安定了点。
谭新恒和覃五哥就没我那么磨叽了。
谭永年把手放在绳子上摇了摇，没几秒，两人就顺着绳子一划到底。跳在地上稳稳当当，把我都看呆了。
这就是专业的吗？
他们让我别乱动，接着就在墓里摸索起来，我也好奇地环视周围。
在强光手电照耀下，可以看出这是个青砖垒砌的墓室。不太大，呈方形，估摸也就不到二十个平方。
头顶就是盗洞，直通外头。
墓室内一片狼藉，陶俑和陶罐碎片遍地都是，全是在盗墓贼翻找时判断为不值钱的玩意。
里头没看到青铜器和汉墓常见的玉石，墙壁被凿得乱七八糟，这是连壁画都给撬走了。
墓室中间呈放的楠木棺当然也被打开，还隐约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
我没敢往里看，但看谭新恒等人的表情，里面估计也剩不下什么。
“从棺材形制上看，至少得是一方父母官。”覃五哥哑声道，“没看到墓志，棺椁装饰都被撬走了，尸体也被扒过。看不出别的。”
“艹！”
谭新恒骂了句脏话，谭永年也狠狠踩死一只无辜的老鼠。
这可是汉墓！
哪怕只是地方官，但不管是陪葬青铜器，还是玉石、壁画，甚至是装饰在棺材上的三瓜两枣。
带出去都能卖不少钱，即使对他们这些盗墓惯犯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横财。
就这么让人抢先了，怎么能不懊恼！
墓里安静下来，只有老鼠爬来爬去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谭新恒突然看了我一眼，不善地笑起来。
我后腿两步，不安道：“恒哥？”
“躲啥子，来。”谭新恒生得细瘦力气却极大，抓住我胳膊的手跟钢筋似的，根本反抗不了，“看看，练练胆，胆子这么小干个屁的盗墓！”
我被拉得几个趔趄，没掌握住平衡，直接就绊倒在棺材前，跟死人来了个脸对脸。
棺内白骨都露出来的干尸直接戳在眼前，我只感觉头皮发炸，汗毛都一根根直立起来。
“憋气！”谭新恒喝道，“不要对着死尸呼吸！”
这是要避免死人“借阳气”，行当里的人都认为，如果给死尸呼吸到活人的气息，就有可能诈尸。
盗墓毕竟是吃死人犯的行当，类似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禁忌多如牛毛，都是老前辈用命趟出的教训。
我赶紧屏气凝神，生生把到嗓子眼的凉气给憋了回去，才壮着胆去仔细看棺材里的干尸。
盗墓的虽然讲究多，但那是因为怕死，并不是对死人有敬畏。
只看这具干尸连嘴巴和菊花上都有刀痕就知道，在盗墓贼眼里，死人跟放财宝的箱子也没啥区别。
因为棺材盖被掀开很久了，除了盗墓贼留下的痕迹，尸体上还有很多被老鼠啃食过的地方。
又诡异又渗人。
我脸色发白，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跑开，捂住肚子干呕起来。
谭新恒看得大笑：“娃娃的胆子比妹儿还小！”
我敢怒不敢言，只能憋着不说话。
倒是谭永年看不下去，过来安慰我，说是这样的干尸看着可怕，其实才是最安全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我用它练胆。
“要是哪天看到特别红润，栩栩如生，看着就像活人的尸体。别犹豫，赶紧跑。”谭永年告诉我，“那种干尸都尸变过，等个契机就能起尸。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我被唬得一愣一愣，但觉得谭永年说起尸变的时候，并不怎么害怕似的。
被两人闹了一会，谭新恒心态也好了点，叹口气道：“算哥几个倒霉，五哥，要不就……”
“等等。”覃五哥站在墓室西面的一块墙壁前，好像发现了什么，“你们过来，这儿不对劲。”
我们对视一眼，小心地用手电照过去。
只见这面墙的中间位置烧了四块青砖，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泥土，看起来十分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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