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徒儿不孝,要下山了。”
天尊山,峰峦窈窕,云雾缭绕。
叶达跪在木屋前,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砰砰砰!
“痴儿,你还是放不下么?”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罢了……”
一声长叹,道骨仙风,清癯儒雅的洛九山走出木屋,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弟子,目光充满怜惜与无奈。
一张奢华无比的黑金卡漂浮半空。
一面暗金色玄奥令牌耀眼无双。
一本黑色笔记本深邃厚重。
“这卡里,是你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都给你存上了,足够你下山使用的。”
“这天尊令,是天尊殿殿主的象征,令牌所到之处,如同殿主亲临,你的命令,他们都会凛然遵从,誓死达成。”
“这本子里,记载了那些欠我人情的老家伙信息,人情转到你身上,你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想必老头子还是有一点面子的。”
洛九山挥挥手,转身,背影无比落寞。
叶达抿嘴。
收起三样东西,他转身就走,脸上流露出放浪形骸的轻佻笑意。
轰!
轰轰!
轰轰轰!
山下传来阵阵轰鸣声,那是护山阵法被势如破竹摧毁的声音。
洛九山脸皮抽搐,一面是骄傲,一面是无语。
这弟子太过妖孽,太过顽劣,直接闹出这么大动静,打脸老师,啪啪啪,感觉总有点不得劲。
就不能悄悄走,非得要破阵么?
他屈指卜算。
心神剧震,感觉眼前还是一团迷雾,继续算下去,更隐隐有大恐怖扑面而来。
“咳咳,徒儿,不是我不帮你找妹妹,你命数太强,哪怕我太清神鉴出神入化,也不敢触犯天机。你身边的一切,都被天机遮掩,算不动,算不动啊!”
洛九山嘴角流血,脸色苍白。
他的忧心更重。
叶达这弟子,青出于蓝固然好,但天赋太过妖孽,以至于他多年心神不定。
别看叶达表面放荡不羁,看似乐观豁达,但作为老师,洛九山深知,这弟子骨子里隐藏了太多愤怒,太多仇恨,已经形成执念心魔。
破不开心魔,叶达极限就是天人圆满,根本无法破开世界极限,踏足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放这一头疯狂猛虎下山,究竟是对是错?
“我拦了他十二年,终究拦不住。”
“十多年儒释道经义潜移默化,都消不掉他心中魔念,这天下,要血雨腥风喽!”
“那玄灵盘,我取了五名绝世灵姝的精血与之混合,化作天命婚契,冥冥中,她们总会与这傻徒弟邂逅。就是不晓得,那温香软玉的美人温柔乡,能不能消磨他心灵上的戾气。”
“徒弟啊,别杀太狠了。”
洛九山长叹一声,转身回了木屋。
……
“达哥哥……”
“小蓝儿,你听好了,咱们来玩捉迷藏,你在这里藏好,不要出声,我会回来找你的……”
高铁上,叶达猛然惊醒,满身大汗。
他又回想起多年前那个灭族之夜。
大火猎猎,血光滔天,哀嚎声,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青林市第一家族,叶家,满门被屠。
只有他偷偷抱着妹妹躲了起来。
浅蓝色耳机,浅蓝色小棉袄,软乎乎的妹妹,像个糯米团子一样,大眼睛澄澈晶亮,像黑宝石一样美丽动人。
最最亲爱的妹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定要回来找我哦!”
软糯的童声犹在耳边,十四年一晃就过去了。
叶达闭眼,深呼吸,再睁眼,眼神已经平静下来,深邃如无底之渊。
青林西区。
一处废墟,杂草丛生,断壁残垣。
叶达跪在一座座坟头前,点起香烛,烧起黄纸,三牲五畜都准备齐全,默默祭奠。
“当日我让小蓝儿躲好,自己去引开那些凶手,危急凶险之际,被师父救下。再去找,小蓝儿就已经消失无踪。”
“她一定还活着。”
“爸,妈,大伯,伯母,三叔,三婶,通哥,灵妹,林弟,幺妹,你们在九泉之下,保佑我找到仇人,找到小蓝儿……”
“放心吧,我很快就把他们全送到地狱,让他们在你们面前跪下,忏悔他们的罪行。”
“拔舌地狱,油锅地狱,磔刑地狱,剥皮地狱,抽肠地狱……十八层地狱刑罚,他们一层都不能少,一层都不能躲,我要让他们尝遍千万痛苦,生不如死……”
他嘴角微翘,露出似乎轻松豁达,却又冷酷莫名的笑意。
十四年,所有的悲伤痛苦,早就化作万年寒冰,冻结了他的心。
他不会做小儿状的咆哮怒吼,血泪斑斑的控诉。
那些东西,没用。
不如多笑笑,给自己找点乐子。
“玄灵罗盘,出——”
祭奠完毕,叶达站在废墟中央,右手中指的玄铁戒亮起青光,一面纹路繁复,精美无比的罗盘凭空出现,漂浮半空。
去——
罗盘释放诡异的波动,在废墟间飞舞盘旋,收集各种气息。
“这大自然,是天然的监控器,摄像机,你们的气息,全部被天道记录下来,一个都逃不掉。”
叶达呢喃,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邪魅之意。
十四年前,他不过八岁,什么事都做不了。
十四年后,凭借这耗费五年炼制出来的灵器玄灵罗盘,当年出手灭族的仇家,都会被他锁定气息,全部在劫难逃。
“十四年前,出现在此地的人,一共四十人。这两道气息,是师父跟我,剩下的三十八道……”
玄灵罗盘落在手中。
叶达屈指算了起来,眸光闪烁。
他的卜算易术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纵使如此,也算不了自己的命数,同样算不了亲人的信息。
天道易数,算天算地算人,就是不能算自己。
这是天道铁则。
就是测算他人命数,也会折损寿运。
君不见,那些命师大家,泄露天机太多,往往五弊三缺,孤苦伶仃一生。
这是天道反噬,因果报应。
玄灵罗盘,是叶达易数达到巅峰之境,冥思苦想,专门炼制出来,通过间接方式卜算,以躲开天道反噬的工具。
“有五道气息,还留在青林市。”
“其中一道,嗯?竟然在此地多年徘徊?莫非是小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