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时候风沙漫天,回去的时候却是个还算好的天气。
更加不同的是,来的还是他们两手空空,回去却带了两辆马车。
马车上装的自然是精盐。
周丰润为他们挑的皆是良马,不过十数日的时间便赶到了京都边境。
京都的路面没有边睢县那么平滑,一路上坑坑洼洼,硌地周元正苦不堪言。
在一阵巨大的晃动之后,车子停下了。
周元正不耐烦地从车里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回老爷,前面有个大沟,咱们推过去就好了。”
车轮被卡在了沟里,马匹又行了数日,早已不复一开始有精神,在原地踏着步子就是不愿往前走。
李四用袖子摸了下额头的汗,跟着车夫下去推马车。
可那马车上装了足足一千斤的盐,他们就是用上吃奶得劲儿马车也没动分毫。
周元正在边上看得干着急。
这群废物!
他贵为一国之君,总不能下去跟他们一同推马车。
这京都的路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不如边睢县一个边陲县城?
实在推不动马车,李四只好飞鸽传书叫暗卫来接。
这里距离皇城已经没有多少距离,暗卫来到后接管了马车,周元正跟李四依旧骑着马独自进京。
只不过在暗处有了暗卫保护。
进了皇城,那股差异感又扑面而来。
略显破旧的房屋,街边垃圾随处可见,漫天黄尘也无人打扫,虽宽敞,却不见半分干净明亮。
商贩随着随处可见的流民、乞丐破口大骂,年幼的孩子们被大人拉出来干活。
一个个瘦削如竹竿,哪有边睢县那些白白嫩嫩的样子。
一户人家里,孩子被老母拿着擀面杖打出来。
“让你买这些没用的书,就知道浪费钱,老娘赚这几文钱容易吗?”
孩子他爹闻言走出来,夺过擀面杖对着孩子一顿痛打。
边打边骂,“又偷老子的酒钱买书是吧?”
“你一个杀猪匠的儿子,读书有什么用?”
“简直没出息,跟着老子好好杀猪,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着,将孩子买来的书本撕得粉碎扬了满街。
孩子凄惨的模样让周围相熟的人哄堂大笑。
“老张,你这儿子得多加管教管教,免得被人听了去告你一状。”
“书那是大家族的人读的,咱们老百姓就本本分分,比什么都好。”
“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杀两头猪呢,还能赚俩包子钱。”
嘻嘻哈哈的嘲笑声刺地周元正脑仁发疼。
他想起来在边睢县,百姓们支持孩子们读书,为孩子们着想、维护的模样。
以及一直对外的团结。
顿时心里气愤不已。
但又无可奈何。
“朕管理朝堂数十年,思想觉悟却不如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一个原本贫困到人吃人的边陲之城能在五年内变得荣华富足,甚至连京都都比不上。”
“边睢县的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的学习,百姓们真心想做的事能够得到支持,为官者能真心倾听到百姓们读书的心愿,在这京都,大好年华的孩子们却只能跟随父母为生计发愁。”
“这样长久以来,大周朝的未来该寄托给谁?”
“难道真的只能靠那些纨绔子弟?”
李四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见周元正如此说,急忙道:“陛下,您操心的是整个大周朝,五皇子管理的不过一个边吃县城,自然是比您要简单许多。”
周元正深深叹了口气。
路上,两人实在口渴,便找了家茶馆喝茶。
那凉茶一入口,周元正就险些吐出来。
脸都皱成了包子。
这是什么茶,竟然如此苦涩。
他不由得想起边睢县那清甜的果茶来,入口清甜,解腻又去热。
“店家,可有酒?”李四嚷嚷道。
等酒上来,周元正喝了一口只觉味同泔水。
人家边睢县的酒怎么就那么好喝?
“可有葡萄酒?”
老板老脸一板,抹布摔在桌上。
“你们两个来找事的吧?那葡萄酒只有皇宫里才有,我这小店怎么可能会有?爱喝喝不喝滚!”
两人被赶了出来。
回到皇宫之后,周元正只觉得心里憔悴,身心俱疲。
翰林学士刘浩正头疼不已,一听闻皇上回来了,顿时面露喜色。
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御书房。
“微臣参见皇上。”
周元正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抬了抬手,“免礼。”
刘浩起身上前,神情好似要哭出来。
“皇上,您是不知,您装病离宫的这段时间,让太子监国,太子可是惹下了不少祸端。”
周元正回来之前在飞鸽传书中已经略微了解一些,但并不甚具体。
“最近朝堂之上那些大臣有何动静?”
刘浩叹了一声,“乱,皇上,这朝堂,彻底乱了啊!”
“太子如何监国?又惹了何事?”
刘浩颤颤巍巍,周元正随手吩咐了赵公公为他搬来一张椅子,他灌了一口茶理顺了胸中那口气,才慢悠悠又满含怨愤地说了起来。
“自太子监国后,日日沉迷享乐,刘大夫告了他一状,便被打入了天牢受酷刑。”
“太子他还强奸了户部侍郎的幼女,那户部侍郎人缘不错,不少大臣帮户部侍郎声讨太子,都被贬的贬,关押的关押。”
“现在朝堂之上众说纷纭,已经乱作一团。”
听着刘浩的说辞,周元正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窜上来。
他这次让太子监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他的治国能力,谁知他竟然如此荒淫无道!
见刘浩欲言又止,他冷着脸开口。
“还有什么,说!”
刘浩偷偷瞄了他一眼,还是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
“太子他还动了国库中的银子,给新纳的小妾修建了一处游宫——”
“砰——”
周元正手中地奏折兜头砸下。
不过还好不是冲着他来的,砸在了他的脚边。
“朕让你们辅佐太子监国,你们就看着他这么胡闹?”
刘浩闻言,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愤慨,“陛下冤枉老臣,老臣怎会不管?”
“但太子根本不听老臣的,还把老臣那小孙子给生生打成了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