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定远心中,杨旭是千古昏君,故而去年开始就称病没再上朝。
不等杨旭切入正题,秦定远率先开口。
“陛下,老臣今日也正打算进宫找您。”
“哦?岳父大人有何事?”
“老臣年迈,身体越来越弱,力不从心,想告老还乡。”
顿时,杨旭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喊人来,是想重用秦定远,认命他为赈灾大员,结果他要告老还乡?
秦玉儿急忙道:“爹,您老态龙钟,装病一年也够歇了,怎能说走就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当报效朝廷,为君分忧。”
秦定远横眉倒竖,虎眸圆瞪。
“老朽倒想,可老朽干不过乱臣贼子,老朽想多活几年,不愿早死。”
他是将军,脾气相当。
再说了,他铁了心告老还乡,更不怕得罪杨旭,故而有一说一。
秦玉儿吓得娇躯发颤,俏脸微白,急忙匍匐到杨旭脚边。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父亲年龄大,意气用事。陛下恕罪。”
杨旭心疼的将她扶起。
“岳父大人说的不错,朕先前确实是昏君,又怎会因为忠言逆耳而责罚他?”
秦定远懵逼的看着杨旭,不敢相信昏君竟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
忽然,杨旭正色,态度诚恳,和秦定远行礼。
“岳父,南方洪涝的事情,想必您也知晓,朕于心不忍……本想任您为赈灾大员,前往灾地救济、灾后重建。至于城外难民,朕会想办法先行安抚,等重建家园后,再护送其回乡,可惜……”
秦定远品过味来,敢情是杨旭幡然醒悟,要和陈家抗衡,否则何必重用他?
他和陈柏震向来不对付,能让陈柏震不爽,他当然开心到飞起。
但他有理由怀疑,这是杨旭恶意给他做的局。
“陛下,老朽不蠢。”秦定远冷哼,就要推迟。
杨旭看穿他的想法,呵呵一笑。
“岳父,你想告老还乡,朕理解。朝堂被陈柏震把控,朕无人分忧,此重任,便交给他吧。”
一听这话,秦定远急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杨旭无辜耸肩,“朕无能为力呀!朝堂几乎都是陈柏震爪牙,岳父又要离开,只能把国库的钱全拿出来,再变卖皇宫值钱之物,交给陈柏震。”
“把钱给他和丢进水里有何区别?他能让难民吃饱饭?老朽想得出,他会用怎样掺沙子的黑水对付难民,而后将钱中饱私囊。大不了老朽不告老还乡,愿接下重任。”
刚说完,就见杨旭肉笑的奸诈,像狐狸一样。
嘿呦,麻痹,中了小王八的激将法。
最可怕的是,这激将法叫阳谋,并非阴谋。
秦定远顿时不可思议。
草包天子何时变得如此有心机?连他都被套进去。
目光忍不住落在秦玉儿那边。
看她那崇拜的模样,心领神会。
坑爹的小王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突然,他老脸纠结。
“陛下,您刚才说要户部把国库中的钱全拿出来。若是将钱交给陈柏震,户部肯定在所不辞。可交给老臣,他们不会答应吧?”
杨旭大手一挥,霸气侧漏。
“朕乃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他们答应?朕也不瞒你,朕早对陈柏震一党深恶痛绝,朕要扶持良臣,对抗陈柏震。”
顿时,秦定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不敢置信的看着杨旭,竟被他的气场压的喘不上气。
良久,试探询问:“陛下真不怕陈柏震?”
“即便他权倾朝野,也是臣,朕乃君,哪有君畏臣的道理?岳父大人,朕郑重问你,是否愿意辅佐朕肃清朝堂?”
“这……”
秦定远犹豫,不知是否该相信。
内心深处是愿意辅佐的,可他太了解杨旭的性格,怕仅仅激动一时,到了明天,又对陈柏震点头哈腰,反手将他卖了,到时他落个诛九族下场。
杨旭知道他有顾忌,当即大喊:“来呀,将户部尚书王志威喊来。”
……
半个时辰后。
王志威姗姗来迟,随意拱了下手,漫不经心道:“见过陛下。”
杨旭面无表情,猛拍案桌。
“见朕为何不跪?”
王志威古怪看了他一眼,往常见到天子,仗着有陈柏震撑腰,除早朝会行必要跪拜大礼外,平常都是随意拱手了事。
天子果然变的很奇怪。
他又惊又怒,不情不愿的跪下。
不过,他并不怕杨旭,有那把握杨旭不敢对他怎样。
“来人。”
当即,青龙卫杀气腾腾的进入御书房,只要杨旭一声令下,就能立刻让王志威血溅当场。
王志威见状吓了一大跳。
“陛下想干什么?”
“把这见君不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拖下去砍了!”
天子下令,青龙卫不管对方是谁,多大的官,说杀就杀。
在皇家暗卫干涉下,青龙卫算是天子唯一亲军。
两个青龙卫上前,如狼似虎的架起王志威就往外拖。
王志威慌的彻底,猛然发现自己的仰仗在皇权面前,就是笑话。
“陛下,你凭什么杀老臣,做事要考虑清楚后果,乱杀无辜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再也没人敢给你办事。”
杨旭冷笑。
“京城府尹的脑袋,没让你们学乖、惧怕,不多一个你的脑袋。朕倒想看看,是你们这群奸臣的脑袋硬,还是朕的刀锋利。你是不是觉得朕会一直迫于你们威压,不得不妥协平衡,慢慢争取回权?收起你的假象,在朕看来,你们不过小小蝼蚁。朕今天就让你看看,站错队会得到怎样的下场,他陈柏震能否保得了你。”
话落,袖袍一摆,青龙卫当即拖走王志威,不管他的喊叫、挣扎、求饶。
片刻后。
一个青龙卫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回到杨旭面前复命。
正是死不瞑目的王志威。
“陛下,乱臣贼子已经服诛。”
“很好,抄了这狗贼九族,家产充公,成年男子贬为奴隶,老弱病残驱逐出京,十六以上的女子冲入教坊司!再去把户部侍郎喊来,朕倒想知道户部要掉多少脑袋,才能为朕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