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跑得太快了。
我忍不住,又骑了回去。
停在路口往西一看,除了那辆拉玉米秸的三轮车,道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回到家里。
鬼七正在吃饭,我给自己盛了一碗,边吃边把我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听完我的话,他问了一句:“你是说,那些村民听到你打听马仙儿都跑了。”
我点头。
马仙儿是个老光棍子,平时卖豆丝,也没听说过他会其他的,可现在刘玉梅却说马仙儿让他干的。
这有些说不过去。
鬼七心事很重,我也没有问。
只要找到马仙儿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晚上,我骑着车带着鬼七来前进镇,为了保险,多打听一些消息,我又来到那家小超市,鬼七跟我一起进去的,理由还是买烟。
不过,这次主店主换了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哄着孩子吃饭。
我们进来后,女人问我们要什么。
我先花钱买烟然后再问:“大姐,今天白天的那个老爷子没在吗?”
女人听了,送到孩子嘴边的勺子又抽了回来,“老爷子,哪个老爷子?”她说的时候脸上有些惊恐。
我没在意,把白天见到的那个老头的外貌说了一遍。
女人的脸色铁青,好像要发伙,生气地说了一句:“不认识。”
我想,老头应该是女人的公公之类的,会不会发生了家庭矛盾,如果这样的话,那再问,也是找骂。
鬼七看看我。
我转身就要走,无意中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上面的老头正抱着女人怀里的孩子,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我停下脚步,指着相片道:“我找得就是这位老爷子,白天的时候我忘了给他钱了。”
女人顺着我指的相片看去,手一颤抖,勺子掉到地上,摔成几块,她突然大声喊:“喜柱,出来,有人找事儿!”
超市里面传来一阵金属的响声,接着一个身高几乎两米的汉子提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菜刀上还有血,他对女人说:“谁找事儿!”
“这个小王八羔子!他说白天见到你爸了,这是要吓死我呀!”
喜柱挥着菜刀就冲向我,挥刀便砍,“逼崽子,敢吓唬我媳妇儿,我剁了你!”
我见他生得虎里虎气,愣头青一个,他真敢剁我,转身就跑。
鬼七从进屋就没跟我说一句话,他很镇定,没说话,喜柱以为我们不认识,看了一眼,就追了出来。
他个子虽大,但跑不过我,几步之后就气喘吁吁,弯着腰一手扶着大树,一手提着菜刀,上次不接下气地骂道:“有种你别跑,王八蛋!”
我气不过,回道:“累死你个傻大个,追我呀!”
他又追我,我又继续跑。
我躲在黑暗的树后,朝着超市看去,喜柱走了回去,但始终不见鬼七出来。
鬼七的功夫很好,就是五个喜柱也打不过他,我倒是不担心什么?不由地想,刚才女人那话倒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疑惑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看了一下,是短信,鬼七发来的:来超市吧,没事儿了。
我回到超市,掀开门帘,喜柱冲着我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冲动了,鬼叔跟我们说明白了。”
喜柱关了超市的门,又给我们倒水,拿出一盒超市里最高档的香烟《玉溪》给我们,冲着女人说:“老娘们儿后边去,别一会儿又吓着你。”
女人怀里的孩子睡着了,也没走,道:“走不走都一样,好好跟鬼叔说说,这也太吓人了,都不敢回家。”
鬼七说:“柱子,你爸我认识,只不是知道他刚死,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喜柱点了支烟,娓娓道来。
他爸爸是一个星期前出车祸死的,今天刚好头七。
按当地的风俗,今天晚上要回家烧香,也叫回魂夜。要是夏天,可能在烧香的时候飞过虫子什么的,现在已经深秋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活物。
他爸那天骑着自行车干活回来,有辆失控的货车冲向了他爸。
老头躲得快,距离也有些远,就骑进了路边的一家修理厂,货车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老头撞了过去。
门口很小,旁边还有棵大树,按道理说是撞死不死的人,人都跑到树后了。
货车撞倒墙头,把老头给砸死了。
喜柱也憨厚,没有敲诈司机的钱,交警队说赔多少就赔多少。
可家里却出事了。
先是经常夜里停电,孩子夜里经常哇哇大哭,盯着一个地方哭。
接着就是夜里睡觉的时候有动静,好像有人来屋里来回的走动,起初以为是家里来贼了,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门也锁得好好的。
前几天开始,半夜时,有碗掉到地上摔碎,喜柱怀疑是老鼠碰的,就把碗放到橱柜里,还用菜盆给盖住了,可让人害怕的是,碗还是掉到地上摔碎,菜盆好好的,碗是怎么出来的,大秋天的,馒头放一夜,有的好好的,有的就像放了好几多天,都发霉了。
更让人害怕是前天晚上,喜柱的媳妇儿煮面条。
煮着煮着,面条没了,就剩下一锅面汤。
喜柱也吓坏了,带着老婆住超市,不敢回家。
白天的时候,喜柱去找了个半仙,半仙告诉他,杀一只多年的公鸡,把血放到家里去,三天不要回家。
三天一过,家里就安定了。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
这是老头死得不甘心,一直在家里游荡。
如果胆子大的人,就不怕闹鬼的,时间一长,就会安定下来。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喜柱正在杀鸡。
本来就害怕的他,听到我说白天见过他爸,化恐惧为力量,才追着要打我。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鸡血有驱鬼辟邪的作用,多年的公鸡阳气比人都重,放家里几天,一些能力弱的孤魂野鬼都会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喜柱有些恐惧地问:“鬼叔,刚才您侄子说,他白天见过我爸,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吧,如果真有的话,是不是跟到我这里来了。”
鬼七点头,“确实,它就在这里!”
喜柱吓得一个哆嗦,来回张望。
他老婆更是紧紧搂住孩子,吓得脸色惨白。
鬼七接着说:“不过没关系,我侄子看到的和你遇到的不是鬼,是人死后留下的一丝意念,他是舍不得这个世界。你爸他曾经有个女儿,出下来没多久就死了,你们生的又一个女儿,他想多看孩子,不过,既然我来了,我就帮你把这意念消了吧,你的公鸡血对鬼有用,对意念可没用。”
喜柱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鬼七让他拿来红纸,又找来两根高粱杆,快速的扎成一个纸人,画上人脸,一个纸扎成的孩子就呈现在眼前,在纸人的背后写上孩子的生辰,让喜柱背着纸人带着黄纸回家,在离家最近的路处烧了,意念可消。
可喜柱不敢。
鬼七只好带着他一起去。
喜柱来到路口,先是烧了黄纸,又把纸人轻轻地入进黄纸里。
纸人竟然不燃。
喜柱不断的加着黄纸进去,渐渐的,纸人才慢慢燃烧,但纸却不破,直到纸人烧成了灰,依然是个纸人,他哪里见过,吓得手都哆嗦。
鬼七让他把纸人拿起来,找个水沟或者地势低洼的地方,埋了就行。
意念也会随着纸人一起去了那里,时间一长,意念就没了。
喜柱拿起纸人,成灰不散,立刻带着锄头和我们一起去,忙活完了,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了,他又从超市拿了熟食和酒,去他家里吃饭。
头七已经过了。
也补不回来。
头七不过就不过,对后人没什么影响。
到了喜柱家,孩子醒了,哭了两声就不哭了,玩儿一会儿又安静的睡下了。
喜柱举杯敬鬼七,说他才是真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鬼七说到了正题,问道:“喜柱,其实我们来你们村,是有事儿,打听一下豆麻子。”
喜柱愣了一下问:“你们打听他干什么,人都死了五六年了。”
这次轮到我害怕了,刚到嘴里的饮料差点儿呛着我,“什么?死了五六年了,我今天还看到了他了呢?”
喜柱笑了一下,“不可能,他老光棍子一条,就一个远房的亲戚,好像有是姐姐家的侄子,每年都来贴贴对子,清理下杂草。还不是想要他那块地方,位置多好,地方又大,现在村里的宅基地不好买。你说你见过他,肯定是眼花了。”
“绝对没有,他满脸麻子,穿着一件破蓝褂子,后背还撕了一道口子。”
“你见鬼了吧”
我刚要开口,鬼七就示意我别再说了,问喜柱:“你知道多少,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喜柱道:“这村就我知道他最清楚,他跟我爸熟悉。对别人理都不理,白天卖豆丝,晚上躲在屋子里烧纸……”
我和鬼七对视一眼。
在屋子里烧纸,肯定有问题。
而且,刘玉梅说还见过马仙儿。
吃过饭,我和鬼七直奔马仙儿家,来到门前,鬼七一脚踹开木门。
木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瘮人的“吱呀”声,掉下一片灰土,“哗哗”乱响。
院子里长得不少杂草。
农村老土房没有玻璃,都是窗纸,竟然有微弱的烛光从黑洞洞的窗户中传出,随着火光的一阵摇曳,烛光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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