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伦把王嘉遇叫了过来,和蒋礼杰见面。蒋礼杰见他虽然年幼,却生得英俊壮健,很是喜欢,问他所学的武艺。王嘉遇回答了,又问:“蒋大哥,你刚才打那两个坏蛋,使得什么功夫?”蒋礼杰说:“那叫作团花手。”王嘉遇说:“速度太快,我看都没看清楚。”蒋礼杰笑问:“你想不想学?”王嘉遇一听这话,忙说:“蒋大哥,请你教我。”
蒋礼杰朝王子伦笑着说:“我去跟傅主任说,在这里耽搁几天,就把这路手法传给他吧。”王子伦四人大喜,连声称谢。
次日一早,贾思华等三人就要告别。王子伦说:“咱们相逢一场,也算缘分。这里的事只要泄露半句,后果如何,也不用我多说了。”贾思华、冯鹏飞诺诺连声。王子伦赠送了路费,送他们下山去了。后来三人回了新加坡,冯鹏飞得贾思华之父贾演嘉推荐,便在新加坡做了一名军官。
次日傅天亮、傅天明也下山去了,莱门的众人也陆续离开,偌大的壶瓶山只剩下蒋礼杰、王嘉遇和王子伦等四人。
当天晚上,王子伦等人便点了红烛,设了交椅,请蒋礼杰坐在上面,要王嘉遇行拜师之礼。蒋礼杰说:“王公子爱我这套团花手,我就破几天功夫,教他一个大概。但是他能不能在这几天就学会了,学会之后能不能用,可得瞧他的悟性和以后的练习了。这些只是朋友间的切磋,师徒名分却是万万不敢当的。”王子伦说:“只要教得一招两式,就是终身为师了。蒋兄弟何必过谦?”蒋礼杰只是不肯,也只好作罢。
众人都知道武林规矩,传艺时候,别人是不能旁观的,便都告辞出来。
蒋礼杰等众人出去了,正色说:“王公子,这套手法,是一位前辈高手传给我的。我也不能尽数领悟其中的精奥,功夫也还差得远呢,但是在江湖上对付寻常之辈,倒也够了。他老人家传授这套手法时候,曾叫我立下重誓,学会之后,决不能用来欺压良善,伤害无辜。”
王嘉遇很是聪明,一听此言,已明其意,当下跪下说:“弟子王嘉遇,学会了这套武功后,绝不会欺压良善,伤害无辜。否则,否则……”他不知道武林人士立誓的规矩,只好说:“否则就让蒋大哥打死我吧。”
蒋礼杰笑着说:“嗯,算是诚心了。”忽然身子一晃,人已不见。王嘉遇忽听得身后风声,急忙转身时,蒋礼杰已经绕到他的身后,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笑着说:“你来抓我。”
王嘉遇经过汤富源、杨百川、郭明夏三人指点,武功已有些基础,立即矮身,左手虚晃一招,右手圈转,竟不回身,朝着蒋礼杰右腿抓去。
蒋礼杰笑着说:“这招不错。”言尤未毕,手掌又是轻轻在他的肩头一拍,身子一晃,又不见了。王嘉遇只是凝神静心,一对小手掌伸了出来,居然也护住了身上各处要害。眼看蒋礼杰身法奇快,难以抓住,当下不再跟他兜圈子捉迷藏,只一步步走向墙壁,突然转身,靠着墙壁,笑着说:“蒋大哥,我看到你啦!”
这么一来,蒋礼杰再不能绕到他的身后,便停住脚步,哈哈笑着说:“你很聪明!看来学成团花手不是问题啦。”于是一招一式详细教他。
这套团花手乃是靠招式繁复取胜的,共有一百零八招,每招都有三项变化,奇正相辅,共有三百二十四变化。王嘉遇默默记忆,学了几遍,已经把招式记得大致无误。蒋礼杰又把每一招式、每一变化细细传授。王嘉遇悟性奇佳,居然都领会了。
第二天一早,蒋礼杰在山边散步,见王嘉遇正在练拳,施展团花手的招式,于那勾、撇、捺、劈、撕、打、崩、吐八字要诀,居然已能明其大旨、知其精要。蒋礼杰很是欢喜,当他练到入神之时突然一跃而前,抬腿向他背心踢去。
王嘉遇忽听背后风声响动,侧身避过,回手便拉敌人的右腿,一眼瞥见是蒋礼杰,急忙缩手,叫道:“蒋大哥!”蒋礼杰笑着说:“别停手,打下去。”说着,劈面一掌,使得是团花手第五十一招“花吹雪舞”。
王嘉遇知道他是和自己拆招,当下踏上一步,小拳攒击蒋礼杰腰胯,正是团花手的第八十九招“梅花三弄”。蒋礼杰称赞说:“不错,就是这样。”口中指点,手下不停,和他对拆起来。见王嘉遇出招有误,便立即纠正。两人拳来足往,把团花手的诸般变化翻来覆去的拆解。王嘉遇见这套武功变化多端,蒋礼杰运用时愈出愈奇,欢喜无已,用心记忆。拆解良久,蒋礼杰见他头上出汗,知道累了,便停住手,要他坐下休息,一面比划讲解。
讲了一个多小时,又叫他站起来过招。两人自清晨直至深夜,除了吃饭之外,不停的拆练。如此练了七日,到了第八天晚上,蒋礼杰说:“我所会的已全部传了给你,日后是否有成,全凭你自己练习了。临敌之际,局面千变万化,七分靠功夫,三分靠机灵。一味蛮打,决难取胜。”王嘉遇点头受教。
蒋礼杰说:“明天我就要回山东去了,盼你好好用功。传我团花手的那位高人曾说,武学高低的关键,是在头脑之中而不在拳脚之上,多想比多练更加要紧。可惜我的脑筋实在不大灵光,难有什么进境。你却很是机灵,盼你日后练得能胜过了我。”
王嘉遇和蒋礼杰相处虽只有八九天,但他把团花手倾囊相授,教导甚勤,听说明天就要分手,不觉眼眶红了,忍不住便要掉下泪来。蒋礼杰见他对自己甚是依恋,也不由得感动,轻轻抚摸他额头说:“像你这样的资质,武林中实在少见,可惜我们没机缘长久相聚。”王嘉遇说:“蒋大哥,我跟你到山东去吧。”蒋礼杰笑着说:“你这样小,那怎么成?我们跟着军队,时时刻刻都在拼命,饱一顿饥一顿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正说话间,忽听屋外有野兽叫声。王嘉遇虽和王子伦等人常年生活在山中,却没听过这声音,问道:“不是虎啸,也不是狼嚎,那是什么怪物?”蒋礼杰说:“是豹子。”忽然有一想法,说道:“咱们去抓豹子好不好?”王嘉遇少年心性,大为兴奋,跟着蒋礼杰走了出去,见他不带兵刃,又问:“蒋大哥,你用什么武器打豹子?”
蒋礼杰不从正门出去,走到内房,进了王子伦房中,叫道:“汤兄、杨兄、郭兄都在吗?”汤富源等听得叫唤,开门出来。蒋礼杰说:“请各位帮一下手,把外面的那头豹子逼近屋来,我有用处。”杨百川是猎手出身,连声说:“好,好。”拿了猎叉,抢先出门。蒋礼杰忙叫:“杨兄,别伤了那畜生。”杨百川答应了,不一会儿,呼喝声已经响起来。蒋礼杰和汤富源、郭明夏也出门去。王嘉遇拿了双铁枪也要跟来。王子伦拉住说:“嘉遇,别出去,咱们就在这里看。”王嘉遇无奈,只好和王子伦在窗口观望。
只见蒋礼杰、汤富源、郭明夏三人拿了火把,分别站在东、西、北三个方位,杨百川使开猎叉,在山边和一头躯体巨大的金钱豹子拼斗。他一柄叉护住全身,不让豹子扑近,却也不敢出叉戳刺。豹子见了火光,惊恐想逃,却被蒋礼杰、汤富源、郭明夏阻住了去路。豹子见蒋礼杰手中没武器,大吼着向他扑来。蒋礼杰闪身避开利爪,右掌在豹子额头一击,豹子翻了个筋斗,转身向南。
南面房门大开着,豹子却不肯进屋,只在东西乱蹿,但给众人逼住了,无路可走。蒋礼杰乘势纵身而上,在豹子后臀猛力一脚。豹子吃痛,吼叫一声,蹿进屋里去了。
王子伦已把各处门户紧闭,仅留出西边偏殿的门户。豹子见有人手持火把追来,急得呼呼吼叫,奔进西边。郭明夏随后把门关上,这头豹子便给关在西殿了。
众人都很高兴,望着蒋礼杰,不知他要豹子有何用处。蒋礼杰笑着说:“嘉遇,你进西殿去打豹子。”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王子伦说:“这……这怕是不妥吧。”
蒋礼杰说:“无妨,我会在一旁指点相助,这畜生伤不了他。”王嘉遇却是少年胆大,早就跃跃欲试了,叫道:“我去。”挺了短枪,就去开门。蒋礼杰说:“放下枪,空手进去。”
王嘉遇知道蒋礼杰是要他以刚学的团花手与豹子搏斗练练手,便不迟疑,放下短枪,拔开殿门门栓,推门进去。只听得一声叫唤,一团黑影迎面扑来。王嘉遇右腿一矮,让开攻势,反手出掌,打在豹子耳旁,使得正是团花手中的一招“桃花拂柳”。这掌虽然打中,毕竟年少无力,豹子竟不以为意,回头就咬。王嘉遇蹿到豹子背后,拉住豹尾一扯。
这时蒋礼杰已站在一旁护卫,生怕豹子勇猛,王嘉遇制他不住,反为所伤,只见王嘉遇的团花手已经使得颇为成熟,豹子扑了三次、抓了四把,始终没碰到他一点衣角,反被他打中几掌。蒋礼杰见了心下暗暗欢喜。
王子伦等人见王公子空手斗兽,虽然蒋礼杰在一旁照料,毕竟危险,各人都拿了火把,不敢眨眼得观斗。汤富源和杨百川都扣了暗器,以便随时射豹救人。
火光中王嘉遇腾挪起伏,身法十分灵活,刚开始还东逃西蹿,不敢和豹子接近,后来所学武功越来越得心应手,不由得越打越精神。
王嘉遇见手掌打在豹子身上毫无用处,突然变招,改打为拉,每掌击到,回手便扯下一把毛来。豹子受痛,吼叫连连,对他的小掌也有了忌惮,见他手掌伸过来时,不住吼叫退避,露齿抵抗。但王嘉遇手法极快,豹子总是闪避不及,一时殿中豹毛四处飞扬,一头好好的豹子,被他东一块西一块的扯去了不少锦毛。众人这才放下心,都笑了起来。
豹毛虽被抓去,但空手终究制它不住。酣斗中王嘉遇突使一招“菩萨低眉”,矮身正面向豹子冲去。豹子受惊,退了一步,随即飞身扑来,一刹那间,王嘉遇已钻在豹子腹下。
杨百川大惊,双镖飞出。那豹行动甚是敏捷,伸右脚拨落双镖,这时王嘉遇却已不见。众人再凝目看时,只见他躲在豹子腹底,一双腿勾住了豹背,脑袋顶住了豹子的下颏,叫它咬不着、抓不到。豹子猛跳猛蹿,在地下打滚,王嘉遇始终不放。
王嘉遇知道时间一久,自己力气不济,只要一松手脚,不免就要伤在豹子的利爪下,忙叫:“蒋大哥,我不成啦!”
蒋礼杰说:“不要怕,取它眼睛。”这句话提醒了王嘉遇,右臂穿出去,两根手指使出“双龙戏珠”,插向豹子右眼。豹子痛得狂叫不止,蹿跳得更猛了。蒋礼杰也踏上一步,进了西殿来,连环两掌,把豹子打得头昏脑涨,终于翻倒在地,顺手一把抱起王嘉遇,笑着说:“难为你了,是个聪明的孩子。”
王子伦等人早已吓得满头大汗,均想:“这蒋礼杰为人虽然不错,但行伍出身,大胆妄为,视人命如儿戏。他不知道王公子这条命有多金贵呢。”又想:“王公子经他教了八天,武艺果然大有长进。”也不禁欢喜。蒋礼杰打开殿门,在豹子后臀上踢了一脚,笑着说:“放你走吧!”那豹子直蹿出去,忽然外面有人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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