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摇了摇头,用她那甜甜的嗓音低沉地说道:“后笙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死,就这么简单。”
秦峡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诶,其实将后笙送走,有很多原因。”
“什么意思?”
“他不适合留在清宗派。”
伊澜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认为秦峡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就是在敷衍她。
她没有再继续纠缠,这时议会堂的众人已经散了,把后笙送去充军的事也已经板上钉钉。
伊澜找到后笙,发现后笙在山上的一条小河边洗衣服,她走过去坐在后笙旁边。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这样对你,你还在给他们干活?”
后笙转头看向她,笑了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打发下时间也好。”
伊澜皱了皱眉,语气中是控制不住的担忧:“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公主的心狠手辣可不是骗人的,在她眼里人人都是蝼蚁,谁都可以轻松捏死。那条开了五年的运河就是她负责的,三十万人去开,死了整整二十八万人!”
后笙表情变得认真,对她道:“伊澜,我十岁来到清宗派,目的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和你不一样,你不可能代替我去加入知更队,你也帮不了我。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要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我与你本身是无关的。”
后笙见伊澜的表情有些许变化,他没有继续说话,洗着手里的衣服。
半晌,伊澜点了点头,他总算松了口气。
伊澜的眼眶再次湿润,她看向后笙道:“十二天后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你马上要成年了,我原本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是等不到那天了,我现在就给你。”
后笙有些惊讶,他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伊澜拿出一个圆形的东西,上面还有几个洞,是一尊埙。
“你曾告诉过我,你的姐姐叫后埙,你找不到她了,我送给你这尊埙,希望日后你能与她团聚。”
后笙愣了愣,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赶紧用自已的衣服将双手擦干,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尊埙。
“谢谢,可我也不会吹啊……”
“没事,送你的,你想用它干什么都可以。”
两人沉默了一阵。
伊澜带着哭腔,轻轻开口道:“后笙,保重。”
后笙点了点头:“你也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伊澜离开了,后笙有些麻木地将剩下的衣服洗完。
其实对于未来,他自己也是迷茫的,除了被送去知更队,他没有退路。
清宗派之所以今天早上才通知他这件事,估计也是为了防止他逃跑,现在对他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主那边来收人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后笙早已整理完行李,简单带了些衣物和钱。
他被要求换了身衣服,丢弃了原来穿的粗布烂衫,毕竟穿得像一个乞丐一样出去有损清宗派的面子。
很多宗门中的人与后笙一起下了山,准备送他最后一程。
公主那边来接人的车已经能看到影子,众人只是看到车影就忍不住开始纷纷感叹:“天啊,用乾坤鹿来拉车,朝廷就是不一样啊!”
后笙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走出宗门,他的肩膀被一个人轻轻按住,是沈乘风,他第一次对后笙不分贵贱地说道:“对不起,保重。”
后笙摇了摇头,“没事。”
“一路平安!”
“保重!”
身后的人也纷纷对他告别。
其实这些对后笙来说没有什么感触,从他被告知离开清宗派到现在只有几个时辰,他根本就没有功夫去怀念这里。
朝廷的车已经到了宗门门口,车很大,拉车的是两匹炯炯有神的鹿,整辆车都体现着豪华与奢荣。
整辆车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上面被华丽地装饰着,车后的两扇门被打开,走出两个士兵。
两个士兵对清宗派三位长老简单行礼,核对了后笙的基本信息后,就一左一右带着后笙上了车。
踏上车的瞬间,车门就被两个士兵关闭。由于车上没有窗,整个车厢顿时一片黑。
后笙已经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车厢里不透气,又闷又热,还夹杂着难闻的汗臭味,后笙随着士兵的指示找了一个空的地方蹲坐下,和一群人挤在一起。
这看来都不用出征了,还没到京师象都就差不多要被闷死了。
车内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怕说话会浪费仅有的空气。
车继续行驶着,不断有零零散散的人上车,车上每多一个人就能感受到空气的闷热程度又增加一分。
由于太黑再加上缺氧,后笙很快就在车厢里昏睡了过去。
后笙再次醒来是在他感受到一阵久违的清风之时,车门终于被打开,所有人都好似重获新生了一般。
后笙大概估算一下,车上大概有了一百多人。
车上的人同时清醒,终于到地方了,只是已经进入深夜,车门打开后仍是一片漆黑。
后笙的山门离象都很远,足足有一千二百里,若是人步行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到,但乾坤鹿的速度极快,在中间还停靠了很多门派的情况下,从下午到深夜,仅用了大约四个时辰就到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下车,终于来到了露天的环境,后笙第一次感受到空气竟如此难能可贵。
这是一片很大的场地,应该是一个军营,军营四周都站着手持火把的士兵,让众人的视野中出现了略微光亮。
所有人在士兵的带领下有序在军营内排队站立,不知为何,这待遇完全不像是被征兵,而是像一个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犯。
后笙已经睡了一路,自然不困,但因为没吃晚饭,再加上闷热的环境下呆太久体能消耗很多,他现在很饿。
几乎所有被带到军营内的人都是这种又累又饿的感觉。
接人的鹿车有很多,在后笙到达之前已经有很多辆到达,陆陆续续地继续有车到达,送下一批又一批人。
就这样,军营内站立的人逐渐越来越多。
没有人发布指令,大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以为是要等所有人到齐,再做安排。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不再有车进入军营,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仍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好似几千人都死了一般。
终于,有一个人站不住了,开口喊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要让我们几千人活活站到死吗!”
既然出现了第一只出头鸟,底下胆子大的人也开始纷纷跟风。
但紧接众人眼前出现一到刺眼的闪光,随后是一声巨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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