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麒麟,是个风水师。
我经常自我调侃,说自己个儿已经能算得上当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毕竟,当下留存下来有跟脚的风水师已经不多。
除去那些读了仨瓜俩枣的风水书就顶着个玄学的脑袋招摇撞骗的风水骗子们不谈,真有能耐的行内人当真剩下没几个。
说实话,如果能选择的话,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干这个的。
但我却没得选。
其实不光是我,我们老李家都没得选啊,包括我爹,我娘,我爷在内那都是从打出生就开始干这行买卖的,甚至不光是我们家,我舅,我舅老爷,但凡沾着李姓的那都是拿的出,叫得响的风水大家。
这么说吧。
我爹是‘相鬼’,精通堪舆相地,阳宅阴宅,寻龙点穴,乃至古武杀伐之术无不精通,他生平帮人改命逆运,一双眼力毒辣能偷天换日。
而我娘则是‘罗刹’,擅长卜算八卦,六爻龟甲,鬼神之术,尤其一双超凡入圣的神奇医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本领,更有冷面罗刹妙手菩萨的美称。
至于我爷,我舅,我三舅姥爷也都是能耐通天,门槛子捅破天的爷。
旁人都说,我们老李家占了风水道的半壁江山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就一辈子和风水脱不开关系,更何况,我出生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九,润龙的二月二十九。
润龙难得,百年难逢一遭。
而这一天在风水历上是有讲究的,再加上我出生的时候,脚下踩着莲花落,手中顶着天门关,一道赤红色的胎记占据了我脖子后头的老大一块。
殷红似血,刀削斧凿般栩栩如生,羊首,狼蹄,龙尾。
“麒麟!”
我爷看着我喃喃自语。
他这位风水界中号称百年不倒,一辈子见过无数大世面的‘活阎王’都目瞪口呆,然后他望着天边的毛月亮卜了一卦,第二天一早,我爷就叫了我们老李家的所有风水师都齐聚一堂开起了族会。
截止到目前,也没人知道族会上我爷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次日一早,我爷就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遁入了神山之中,然后每天都有李家人登山而上,教我他们引以为豪的本事。
兴许是天生该吃这碗饭。
我打小就特别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我三岁读易经,四岁通读八卦,五岁变能将风水奇书撼龙经倒背如流,一字不差。
其他的同龄小孩还在用三字经,百家姓开蒙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跟着李家人学寻龙点穴,相人相地的本事了。
而当我总角之年,我一身的本事已经远超一般的李家人。
不得已,
我爹娘住进了深山老林,他们开始教我各自的能耐。
一三五,我娘教我卜算八卦,六爻龟甲,鬼神之术。
二四六,我爹传我堪舆相地,阳宅阴宅,修罗道的技击之法。
而周日,我爷则带着我遁入山林,去瞧那深山老林中的种种玄妙风水局,上至九天揽月,下至九洋捉鳖。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麒麟,你打小就该是吃这一碗风水饭,出生时候就是天命之子。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你这娃子注定了这辈子不会太平。爷教你的本事,是你日后搏命的本钱,你爹娘舅母让你学的都是你未来的依仗!”
“只是这条路,困难重重,他不好走哇……”
我听着这话,若有所思。
以我的本事,我当然看得出,我爷的心中藏着心事。
而不止是我爷,我爹,我娘,乃至交给我各种本领的叔叔伯伯们都藏着心事,相术不能读心,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因为什么,但我却是瞧的出来,无论是谁,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紧迫感,仿佛在跟什么挣命一般。
所以,我学的很用心。
很快,我的相术就超过了有相鬼之名的我爹,我的卜算八卦之法也超过了我娘,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为过。
可我学的越是精深,却越是发现,他们脸上的愁容越是浓郁。
愁眉不展,仿佛大祸临头。
我十三岁那年,我爷终于忍不住,他破例在我练功的日子找到我爹妈说了一通话,然后就孤身一人离开了深山,一走就是一个月,而当他一个月后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十几辆豪车组成的车队。
我爷走下来,手里拉着一个和我同龄的姑娘。
“麒麟,打今儿个起,这女娃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而从现在起,你也不再是我们李家人,往后,你的路你得自己走。我们老李家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和你没关系。”
“瞧见那人了没?陈百万,你过来!”
我爷朝着车队上招了招手,随即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我一搭眼就知道,这中年人非富则贵,他看了我一眼,随即低头请示了我爷一句。
我爷摆摆手,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陈百万,不用说,当初你承了我们老李家的情分,才有你们陈家的今天。现在也该是你们报恩的时候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想知道,现在我们老李家的麒麟子就是你陈百万的女婿。”
“麒麟,跪下磕头!”
我爷一脸严肃。
当时我整个人都蒙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爷竟然会让我改门换姓,给别人家当女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我不抵触,也能接受。
可我爷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戳我的心窝子。
他说打今儿个起,我就不再是李家人了?可我父母尚在,我爷对我一直都非常好,我如何能接受这个决定?
于是我跪着求我娘,求我爹。
我说爹啊,娘啊,你们不能不要我,我不知道有啥事儿缠着你们,但天塌下来,我们李家人也能解决。
可一贯宠着我的爹娘在这一刻却绝情无比,我分明瞧得出,我爹也好,我娘也好,他们是舍不得我的。
“走吧,麒麟,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