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我吓得,大半夜,一条狗在床边对着自己笑。
我也是一股激劲,卷起被子,劈头盖脸朝大黄狗砸过去。这条狗极是机灵,猛地一窜,上了窗台。
天渐渐转热,农村屋里没有空调,晚上是开窗的。这条狗“嗖”一声跳出去。
我的被子落在地上,心噔噔跳,它奶奶的。狗都成精了?
好一会儿,我下地捡被,外面瑟瑟作响,我靠,又是谁?能不能让人消停了?
我来到窗边,刚要往外看,就看到有个人直起腰正往里窥视,我们正好打个对眼。
这一看,我头皮都炸了。
这哪是什么人,正是大黄狗,前爪扒在窗户上,两个后爪站起来,像人一样探头看我。
我先是惊得发麻,随即一股恶气生出来,抓住窗户,使劲儿一关。
“砰”正撞在大黄狗的脸上,它砸的摔下去,往外跑,回头看了我一眼。
它的表情一瞬间就像是人一样,像个女人,无比哀怨,那小眼神差点没让我吐出来。
三窜两窜就没影了。
哪怕热,我也把窗户关紧,后半夜就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
实在睡不着,我把灯打开,对着手臂仔细一照,那团状若梅花的印记,更浅了一些,眼瞅着就要消失。
我心噔噔跳,这条狗这么吓人,半夜又跑我屋里来,是不是和封印消失有关系?
奶奶告诉我,封印一旦消散,我的阳气就会散发出去,会引来无穷无尽的妖邪鬼魅,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二天大早,我就去村长家,看到那条大黄狗窝在狗窝里,旁若无人地喝着稀粥。
我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村长媳妇说不可能,这条狗在她家养了快十年了,特别懂事,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半夜跳墙出去,找男人这些事。
“你的意思是,你特别有魅力呗?”村长媳妇看着我:“我们家的母狗都盯上你了?”
我气得一呲牙:“婶子,怎么说话呢?”
村长媳妇三七疙瘩话就上来了:“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不想着出去挣钱养家。看看我们村,还有几个像你这样岁数的小伙子在家呆着的,哪个不出去挣大钱了……”
她这么一说,我格外不舒服,知道和她聊不出什么,便往外走,临出院门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狗窝。
狗窝里伸出大黄狗的脑袋,在阴影下,村长媳妇看不着。大黄狗冲我笑了一下,和人一模一样。
我一阵恶寒,加快脚步走了出来。
都说猫九狗十,养到年头,狗都快成精了。
连老狗都能感觉到我身上的阳气气息,那些鬼魅还会远吗?奶奶请的那个高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我往家走,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去看,村子上空不知什么时候飞满了乌鸦。
一圈一圈的盘旋。
有的落在树上,有的落在人家屋檐上,就这么直不楞登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很快,大早上的,村路却偏偏不见人,阳光照在大树上,满树的乌鸦,有一番说不出的阴森。
我加紧脚步往家走,路过谁家的院子,里面的狗就开始叫。
有的人家顺着狗叫声就出来,看到是我,都是一个村的熟头熟脸,也就没细看。不过他们见我的眼神都是狐疑,都是怪怪的。
我有些心慌,来到村里的大槐树下,想坐下吹吹风,乘乘凉,还没等坐踏实,就感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
抬头去看,吓了一大跳。
整棵树的树叶,还是刚长出来的绿叶,竟然纷纷往下掉,哗哗哗掉了一片。
我赶紧站起来,整棵树都在抖,叶子时间不长就落在地上满满一层。
我不敢再在这里待着,离开大树附近,刚拐进胡同,就听到外面有村民喊:“谁干的?这么缺德!村里老槐树招你惹你了?”
我探头出去看,外面好几个村民,指着满地落叶在那骂,说有人捣乱,故意破坏这棵长了好几百年的大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我的缘故?
我深吸口气,跌跌撞撞往家走,还没到家跟前,就听到一声动物的怪叫。
抬头去看,只见一只硕大的狐狸趴在墙上,居高临下看我。
这一幕像是噩梦,我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腿,确定不是在梦里。看着狐狸,然后慢慢溜着边儿,赶紧往家去。
那狐狸就是一直瞅着我,没有任何动作,如同雕塑一般。
我回到院子,头上都是冷汗,奶奶正在喂鸡,“臭小子,你一大早上去哪了?”
还没等我说话,后院响起羊的叫声,咩咩的此起彼伏。
奶奶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进到屋里,撸开袖子,看自己的胳膊。那颜色比昨晚还要淡,几乎是看不出来了。
“臭小子,印记没了!”奶奶这时候进来,一眼就看到。
我把昨晚和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奶奶担心起来,把门关上,“你哪也别去,在我请的高人过来之前,别出屋。”
我抹了把脸:“奶奶,没那么夸张吧。”
“听我的!”奶奶说:“你的封印马上就要没了,妖魔鬼怪闻着味就会找来。”
“奶奶,我不能在家待着,给你和爷爷惹麻烦。我出去住两天,等那高人来了,再回来。”
奶奶一把拉住我,脸色阴晴不定,蹙眉想想:“别忙走,我去满婆子那里问问再说。”
满婆子也是我们村挺神道的一个老太太,和昔日的陈寡妇比不了,没那么大能耐,但是杂七杂八的事也知道不少。
中午的时候,奶奶回来了,低声说:“满婆子说了,用猪血可以暂时驱邪,把你的阳气压住。你晚上去她那,她帮你弄。”
随后奶奶递过来一根蜡烛,交待说,这是满婆子给你的,说晚上去她家,不能用手电照明,只能点蜡烛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奶奶千叮咛万嘱咐,我拿着蜡烛和打火机出了门。
满婆子家在村那头,要走好长一段,路过大槐树的时候,只见那里被村民围了一圈栅栏,不准靠近,满地的落叶。
我心怀愧疚,知道是自己弄得这棵大树变成这模样。
不敢再靠近,远远绕过去,这时,只听黑暗里有人说话,“别哭,有什么可哭的。”
嗯?谁这是。
又有谁哭?
我回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大树下来了一个人,翻过栅栏,正抱着大槐树的树干。
那人把自己的脸贴在树上,言语温柔,正轻轻地安慰着:“别哭了,你修行百年,应该知道,修行不可能一帆风顺,今天就开始应劫了。”
我喉头动了动,这是个男人,看着并不认识,不是本村的人。
大半夜抱着树说话。
果然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