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在我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了些，那笑意却像冰冷的玻璃碎片，扎得我生疼。
“听说，”他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毒针，“你还在查王海峰的事？”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那股淡淡的、昂贵的木质调古龙水味飘了过来，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坟墓般的腐朽气息。
“年轻人有责任心是好事，”他微微颔首，像是在赞许，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钉住我，“不过呢……”他顿了顿，拖长的尾音里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有些事情，水太深，太浑。好奇心太重，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似乎“无意”地瞥向我身后那台连接着公司内网的显示器。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顺着他的视线，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我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公司内部邮件系统的登录界面！而那个自动保存的登录名——
正是我自己的名字：沈微！
更让我头皮瞬间炸裂、魂飞魄散的是，在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窗口里，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几条操作日志记录！
“[用户：沈微]访问-加密邮件日志备份库-[时间：今日下午16:28]”
“[用户：沈微]下载-加密邮件日志记录-[时间：今日下午16:30]”
下午我偷偷下载的、本该被严密保护的、关于那封“幽灵邮件”发送路径的内部追踪日志记录！
它们此刻，就赤裸裸地暴露在周正阳的视线之下！
他根本不需要靠近我的电脑，他只需要站在门口，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我在查王海峰，他甚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知道我收到了那封死人邮件！知道我偷偷下载了邮件日志！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冰冷彻骨。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此刻在我眼中，已经彻底扭曲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狞笑。
周正阳的目光从那刺眼的操作记录上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沉稳儒雅、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他甚至还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
“唉，小沈，”他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得像在讨论天气，“这系统后台日志啊，权限管理还是有点小漏洞的。你看，随便谁，稍微用心那么‘关心’一下同事的工作状态……”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就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往前又逼近了一小步，那股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所以啊，”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寒意，“听我一句劝。”
“别查了。”
“到此为止。”
“为了你自己好。”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威胁，只有一种平静的、掌控生死的笃定。那笃定比任何狰狞的恐吓都更令人绝望。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包含了警告、怜悯，还有一丝……嘲弄？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从容地转过身，皮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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