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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高考？”我挂了电话，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翻到日记最后几页——5月28号，离高考只剩三天，字迹只有短短一行：“雨要来了，我得走了。”
后面的页面全是空的，直到最后一页，才有个浅浅的手印，像是有人哭着按上去的。
“大爷！”我跑回门卫室，声音有点发颤，“您还记得2014年高考前一晚，是不是下大雨了？”
“记得啊！”大爷肯定地点点头，“那雨下得特别大，半夜还打雷呢。我起夜的时候，看见阮眠站在楼下，抱着那个旧盒子，身上全湿了，跟落汤鸡似的。”
“那她……有没有说要去哪？”我攥紧了日记，指节都发白了。
“没说。”大爷摇摇头，“我喊她进来躲雨，她就摇摇头，说‘大爷，我走了，谢谢您平时照顾我妈’。然后就抱着盒子往巷口走，那雨那么大，我看着她的背影，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我站在门卫室门口，风一吹，眼睛突然有点酸。
日记里的阮眠，从3月的雀跃，到5月的绝望，像一颗星星慢慢暗下去。
她没去高考，没跟沈楠寒告别，抱着那个旧盒子消失在雨里——那盒子里，会不会是她给沈楠寒准备的东西？她走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不能拖累他”？
我摸了摸包里的日记，忽然觉得这本子重得厉害——里面藏着的，不只是阮眠的秘密，还有一段没说出口的告别。
我得找到沈楠寒，得让他知道，阮眠当年不是故意消失的，她只是……被逼到没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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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着日记往美院跑时，鞋底还沾着老小区的泥——那泥里好像还裹着阮眠当年没说完的话。
“师傅，麻烦问下，沈楠寒老师今天在吗？我有急事找他。”我扒着美院门卫室的窗户，把日记举了举，“跟十年前一个叫阮眠的姑娘有关。”
门卫大爷推了推眼镜，往画室方向指了指：“沈老师上周去外地写生了，得下周才回来。不过他搭档陆屿老师今天在，就在三号画室，你去找找看？”
“陆屿？”我心里一跳，这不就是日记里阮眠提过的名字吗，“您说的陆屿，是不是跟沈老师认识很多年了？”
“可不是嘛！”大爷笑着点头，“他俩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开画室，当年沈老师刚出名的时候，好多事都是陆老师帮着打理的。你找陆老师也一样，他俩啥话都不瞒。”
我谢过大爷，往三号画室跑，路过展览厅时，又瞥见那幅《星夜》——深蓝色的夜空里，星星好像比上次看时更暗了点。
“阮眠要是知道沈楠寒真的成了画家，会不会高兴啊？”我小声嘀咕着，推开了画室的门。
12
画室里飘着松节油的味道，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正对着画布调色，听见动静回头看：“你是？”
“您是陆屿老师吧？”我赶紧递上日记，“我叫林览，这是阮眠的日记，我想找您问问十年前的事。”
“阮眠？”陆屿手里的画笔“啪”地掉在调色盘上，颜料溅了一地，“这名字……你从哪弄来的这本日记？”
“旧书摊买的，陈阿婆说十年前收废品的捡的。”我把日记翻开，指着3月12号那页，“您看，这里写的陆屿，就是您吧？阮眠说您告诉她，沈老师的画拿了奖。”
陆屿蹲下来捡画笔，指尖都在抖：“是我……当年我不该多嘴的。”
他抬头看我，眼睛红了圈，“沈楠寒当年改志愿，就是因为知道阮眠妈病了——他偷偷去医院问过，知道手术费要好多钱，说留在本地能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等攒够钱就帮阮眠。”
“那他知道他妈妈找过阮眠吗？”我追问，“阮眠日记里写，沈老师妈妈给她钱，让她别耽误沈老师。”
“后来知道了。”陆屿叹口气，“高考后沈楠寒找不到阮眠，疯了似的问我，我才敢说。他当场就跟他妈妈吵翻了，搬去画室住了半年，到处贴寻人启事，可就是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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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启事？”我心里一揪，“那您知道，阮眠当年去的工地在哪吗？老小区的大爷说，她高考前在工地打夜工。”
陆屿沉默了会儿，往画室角落的柜子走，翻出张泛黄的地图：“城南的建材工地，当年我跟沈楠寒去那找过，工头说阮眠只干了三天，就出事了。”
“出事？”我攥着日记的手都抖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下雨有关？”
“是。”陆屿的声音低了下去，“高考前一晚不是下大雨吗？工地的脚手架塌了，阮眠当时在上面搬木板，直接摔下来了。我们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留在工棚的旧盒子——里面是她给沈楠寒画的樱花图，还有攒的一叠零钱，每张钱上都写着‘沈楠寒的学费’。”
我盯着地图上“城南工地”四个字，眼泪突然掉下来：“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沈老师到现在都以为阮眠是故意消失的吧？”
“是沈楠寒不让说。”陆屿抹了把脸，“他说要是让别人知道阮眠是为了给他攒钱才出事的，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这十年，他每次画樱花，都只画树，不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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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着陆屿给的地址，打车去了城南工地。
工地早就改成了居民区，只有门口还留着个旧传达室，里面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大爷，您是老吴师傅吗？陆屿老师说您当年在这当工头。”我递过去一瓶水，把日记翻开，“我想问问十年前，有个叫阮眠的姑娘，在这出事的事。”
老吴接过水，看了眼日记扉页，叹口气：“阮眠啊，那姑娘我记得清楚。长得瘦，却能搬砖，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说要多挣点钱给妈治病。”
“那高考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蹲下来，声音有点发颤，“是不是脚手架塌了？”
“是啊！”老吴拍了下大腿，“那雨下得太大，脚手架的螺丝松了，她站在上面没站稳，直接摔下来了。我们赶紧送医院，可路上就不行了。”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个旧本子，“这是她当年登记的信息，上面有她的电话，可打过去一直没人接。她的遗物里有本日记，被收废品的拿走了，估计就是你手里这本。”
我看着本子上阮眠清秀的字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那她……有没有说过要去找谁？或者留什么话？”
“没说。”老吴摇摇头，“她摔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张纸，上面写着‘沈楠寒，对不起’。我后来把纸给了来找她的两个小伙子，应该就是沈楠寒和陆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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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老吴给的信息，打车回了美院。
推开画室门时，陆屿还在对着画布发呆，画布上是棵光秃秃的樱花树。
“陆老师，我回来了。”我把旧本子递给他，“老吴师傅说，阮眠最后攥着的纸，写着‘沈楠寒，对不起’。”
陆屿接过本子，翻了两页，突然红了眼：“当年沈楠寒拿到那张纸，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三天，出来后就说，再也不画人了。”
他指着墙上的画，“你看，他画的所有女孩，眼睛都是空的——他说他记不清阮眠的眼睛了，其实是不敢记。”
我走到画布前，看着那棵樱花树，突然发现树底下有个浅浅的轮廓，像个人影：“陆老师，这树下是不是……画过阮眠？”
“是。”陆屿点点头，“去年樱花季，他偷偷画的，后来又用白色颜料盖了。他总说，阮眠那么好，不该被画在画布上，该在阳光里好好活着。”
我把日记放在画桌上，指尖蹭过烫金封皮：“等沈老师回来，您帮我把日记给他吧。阮眠的秘密，该让他知道了。”
陆屿看着日记，又看了看墙上的《星夜》，轻声说：“好。不过沈楠寒下周回来，正好是樱花季，他每年都会去城南樱花林——那是阮眠当年说要和他一起去的地方。”
我心里一动：“那我到时候也去，说不定能在那遇到他。”
陆屿点点头，没再说话。
画室里很静，只有松节油的味道飘着，我看着桌上的日记，突然觉得，阮眠好像就站在樱花树下，等着沈楠寒，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终于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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