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时，林若安已经在雪地里走了半个时辰。
她本来是打算独自离开的。
结果那位“契约丈夫”硬生生地一路跟了上来。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她咬牙回头。
伊莱亚斯笑得温柔：“你忘了？契约规定——
‘一方的行程自动绑定另一方’。你往东，我也得往东。”
“那我往地狱走呢？”
“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林若安突然觉得，这人八成是魔族派来的气人专业户。
她甩开雪地靴的印子，冷哼一声，
“你走慢点，我不管你掉沟里。”
“没关系，”他抬手，魔杖一转，身前立起一道温暖的光幕，“我带光。”
“……”
风雪吹起，她裹紧披风。光从他身后散开，金色的流纹一路照到她脚边。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那光拉得很长。
——明明挺烦的，可那一瞬间，竟有一点安心。
“林若安。”
“干嘛？”
“你的名字很好听。”
她瞪他：“我告诉你啊，不准套近乎。”
“我只是陈述事实。”
他笑，“发音在我们帝国语里，意为‘初雪’。”
“那又怎样？”
“挺配的。”
他低声说，“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在下雪。”
林若安脚步一顿，心口某处似乎被轻轻敲了一下。
可她立刻冷下脸：“少贫嘴。”
“好的，夫人。”
“别叫我夫人！！”
“那叫安安？”
“我警告你。”
“……林太太？”
“莱——文——！！！”
他终于笑出了声，笑得不大，却让雪地都亮了一点。
他们一路往西，走到雪原尽头时，遇上了一队被魔兽围困的商旅。
林若安拔剑冲上去，动作干脆利落。
“你在后面别添乱！”她喊。
伊莱亚斯扬眉，轻声吟咒。
下一瞬，天空炸开一阵光雨。
魔兽被光焰吞没，雪地上亮得像白昼。
林若安还没反应过来，背后那道柔和的光环就稳稳护住了她。
她转头，眼前一阵晃。
他站在雪中，金发被风吹乱，目光却静得惊人。
那一刻，她忽然有点忘了说话。
“看来我们配合还不错。”他笑着收回法杖。
“别得意，”她甩剑入鞘，“这是——意外。”
“那我希望以后能多点意外。”
“你……”
他忽然走近一步，微微低头，
“因为每次你冲上去的时候，我都想——守着你。”
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卷起雪末。
她怔在原地，耳尖发烫，
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魔法用太多了，小心秃头。”
“……？”
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那也没关系，夫人可以替我梳。”
“你给我闭嘴！！！”
那天之后，契约的光纹在两人手背间更加明亮。
他们都没说出口——
但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命运已经偷偷改写了走向。
夜色沉下来的时候，雪林里只剩风的声音。
林若安和伊莱亚斯在一处断崖边搭起帐篷。火堆噼啪作响，烤得空气都有点香。
她手里拿着一串烤野兔，正努力假装没闻到香味。
“要尝一口吗？”伊莱亚斯递过一片烤得金黄的肉。
“不饿。”她撇头。
“哦？”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轻声感叹，“真嫩。”
“……”
她的手指微微一紧。
几秒后，她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拿。
“我只是试试你烤得熟不熟！”
“当然。”他笑，眼角那点浅浅弧度像是在捉弄她。
——林若安暗暗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这家伙输得跪地求饶。
夜风吹过，火光摇曳。
她靠在树干上，看着他在光影中修理魔杖。
那人光明正大地好看着，连侧脸的弧度都带点光。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忽然问。
“嗯？”
“长那么好看，干扰我战斗。”
他愣了下，然后笑得无声。
“这算是……夸奖吗？”
“算你便宜。”
火堆噼啪炸响，一缕火星跳起来。
他伸出手，用魔法把那点火光稳稳托在掌心。
“别靠太近，会烫。”
“我不怕。”她冷哼。
“那也别烫到——我得照顾契约对象，挺麻烦的。”
“你少自作多情。”
他没再说话。
火光在他指尖闪烁，照亮了他们手背上的契约纹。
那金色的线在夜里发出柔光，像是互相呼吸。
林若安看着那道光，突然有点心虚。
“这玩意儿会一直亮吗？”
“心跳快的时候会更明显。”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讲天气。
“那我心跳快是因为气你。”
“哦。”
他抬眼看她，慢悠悠地笑了，
“那你现在很生气吧？”
她差点噎住。
“你闭嘴睡觉去！”
“好。”他倒是听话地躺下，侧身、闭眼，表情安静极了。
——安静得让人心乱。
过了一会儿，风从帐篷缝隙钻进来。
林若安翻身，偷偷瞥他。
他睡得极轻，呼吸稳稳的。
她盯着那根细长的睫毛，心想，魔法师睡觉也挺像摆设的。
“哼，倒也不坏。”她小声嘀咕。
然后，她把披风往他那边一推。
“别冻死我契约对象，丢人。”
火光渐暗。
契约纹在黑暗里轻轻发亮，一点金光从她的手背滑向他，像是两颗心之间的微弱电流。
她闭上眼，听到自己的心跳。
似乎不止她的。
——雪林的风依旧冷，可帐篷里，已经有点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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