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听得清清楚楚。
很小的时候，他不明白妖怪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明白了。
妖怪就是异类，在平常人的眼中不是人。
原来村子里的人都不把他当人。
杨凡眯着眼睛，遮住他红色的眼珠，然后咧开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朝着人群呵呵的傻笑。
人群也朝着杨凡桀桀的怪笑。
其实大家也不觉得这个妖怪有什么不好，除了饭量大一点，可他干的活却抵得上十个成年人的工作量。
最近几个月，村子里从末世商人那里换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着都多亏杨凡每天不知疲倦的拉着矿车。
小花坐在一堆铜矿石上面，嘴里嚼着能量棒，牙齿染得黑黢黢的，“哥，你拉了这么多矿石，造出了那么多水晶，为什么每次村里分东西，你总是分得最少啊？”
“哈大叔是长老，他都拿了最大份，我当然拿最少了。”
“你别提我那个好吃懒做的爸了！可他是他，你是你，这样很不公平！”
“一家人，计较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既然是一家人，那你不做这些活，村里人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啊！你看看他们，你做了这么多，还说你是妖怪。”
“我做不做，他们都会叫我妖怪。只不过，我做得多，他们就喜欢我这个妖怪。我要是做得少，他们就会讨厌我这个妖怪。”
“你害怕他们赶走你啊？你放心，有我爸在，他们不敢乱来的！”
“说不定，你爸也会被赶走哦！”
“那倒也是！”
杨凡把小花从矿车上抱下来，把矿石一块一块的堆放好，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接过小花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又开始帮人们推动起能量转换器的摇杆来。
小花无聊的捡起一颗能量水晶，在手上抛来抛去，一不小心砸在石块上，噗嗤一声破裂开来，化成一道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杨凡看着小花呵呵的笑，小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一个工人敢怒不敢言，只得骗小花回家去。
“我不饿，我帮你们烧水去。”
“小花，小花！你坐这里，叔叔给你个小玩意儿。”这个工人可不敢让小花去烧水，上次喝了小花烧的水，一群人上吐下泻死去活来，命虽没丢，生不如死，也不知小花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好呀，我最喜欢玩具了！”
工人哭丧着脸递给小花一个芭比娃娃玩偶，千叮咛万嘱咐只能玩不能拆。
刚一回头，咳吃一声，芭比娃娃的脑袋便搬了家。
杨凡看着小花呵呵的笑。
小花仿佛受了鼓励，继续深入的研究起芭比娃娃的生理结构来。
“不好啦，矿洞出事了！”一个矿工步伐踉跄的飞奔而来，满脸鲜血。
杨凡第一时间抱起小花，把她送回了哈大为的屋子。
“绝对不要出门！”杨凡冷着脸警告小花。
小花从来没有见过杨凡如此郑重的和她说话，连连点头。
“小凡，出什么事了？”何翠花正在打扫屋子。
“阿姨，快去把叔叔叫起来，矿洞出事了！”说完，杨凡操起一根木棒，飞快的朝矿洞跑去。
刚到洞口，就发现矿工们陆续的从洞里逃命而出。
村里的营生就只有挖矿一途，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在矿洞里搬矿石，出事的时候，洞里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这会儿估计跑出来了一半，还有一半困在洞里，杨凡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一个十岁的少年又能做什么。
逃出来的矿工身上几乎都带着伤，杨凡看到那些伤口，不是石头划出来的，而像是被爪子抓伤的，还有被牙齿咬伤的。
“洞里突然出现了一大群变异鼠，见人就咬，已经死了好多人了！”一个矿工哭诉着。
“这些变异鼠怎么可能进入我们的领地！蚁后是不允许有任何的活物进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些该死的杂种是怎么进来的，反正它们就在洞里，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杨凡听着大人的对话，心中冒起一股冲动，便拖着木棒想冲进洞口，还没迈出一步，后领就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被倒拖着后退了好几步。
“长老来了！”
杨凡被哈大为一扯，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哈大为只穿着一条底裤，赤裸着上身，踩着拖鞋就赶来了。
他胸前的那只血红的雄蚁格外的刺眼。
“伟大的蚁后，吾民的母亲，请您展现力量，击退入侵的暴徒吧！啊呜卡，鲁拉达！”哈大为双膝跪地，叩首情愿，嘴里飞速的念叨着祈祷之语。
蚁后感应到了哈大为的请求，一群群变异蚁从附近的蚁穴里喷涌而出，汇聚成一道黑色的洪流，涌入矿洞。
“不愧是长老，我们有救了！”
杨凡眯缝着双眼，红色的眼珠隐隐透露着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洞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再有人冲出来，也没有变异鼠现身，连刚涌进去的变异蚁也不见一只。
“大叔，不对劲！”杨凡提醒哈大为。
“废话，连你都看出来了，老子会看不到？连蚁后都对付不了，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我和你一起进去！”杨凡语气坚定的说。
这一次，哈大为没有拒绝。
矿洞里有油灯，但哈大为和杨凡还是拿了火把。
进洞一百米左右，矿道开始向下蜿蜒，通道里没隔几米就有一具蚁族人的尸体。
哈大为从来没有眼见自己的族人死于非命，此时的他，眼珠比杨凡的还红，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都吭吭的响。
这些族人的致命伤都在脖子上，血管被咬断，全身上下的血也被吸光了。
再往里走，两人终于发现了一具变异鼠的尸体。
这只变异鼠的躯干足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奇特的是它没有皮肤，全身上下都被鲜红的肌肉包裹着。
上百只变异蚁死死的咬在变异鼠的身上，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命。
周围也有密密麻麻的一大滩变异蚁的尸体。
变异鼠的尸体嘴巴大张，杨凡拿近火把一照，在变异鼠的身体内部也都布满了变异蚁。
看来，这只变异鼠最终是因为被变异蚁攻进了体内才死去的。
这样一只普通的变异鼠便消灭了上千只变异蚁，如果像这样的变异鼠还有上百只的话，刚才攻进来的那批变异蚁，恐怕已经尽数牺牲了。
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只变异蚁活着出来，看来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过从好的一方面看，同样也没有一只变异鼠冲出来，说明变异鼠也已经被变异蚁压制住了，说不定双方势均力敌，对峙不下呢。
杨凡和哈大为加快脚步，在矿洞里飞奔而下。
他们发现的变异鼠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而变异蚁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几乎像是给通道铺了一层黑色的地毯，让两人都无处下脚了。
“莫怪莫怪！”两人一边抱歉，一边踩着变异鼠的尸体前进，尽量不去亵渎变异蚁的尸体。
两人走到了矿洞的尽头，却并没有发现还有活着的变异鼠。
然而，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却让两人一起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人类发出的尖叫声，一定是变异鼠发出的，而且是从矿洞下方传来的。
两人赶紧拿火把寻找起暗道来，果然在尽头的下方发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足以让成年人通过。
变异鼠一定就是从这个洞口进入矿洞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洞口是矿工不小心挖穿的，还是变异鼠打穿的。
哈大为把火把扔了下去，火把很快便落地了，看来这个洞口距离下方的地面并不远，最多也就两三米的高度，跳下去问题不大。
哈大为正准备跳下去，杨凡却拉住了他，“大叔，你下去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为死去的村民报仇啊！”
“那你去吧，你死了，我再帮你报仇。”
“你什么意思！”
“那火把最多还能燃一分钟，你跳下去之后，很快就要面对黑暗，你什么都看不到，怎么进攻？况且，下面还有多少变异鼠，你也不清楚。说不定下面就是变异鼠的老巢，你下去，正好给他们送吃的。”
“你这小子，人小鬼大，说话阴阳怪气的！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下去！”
“你疯了！你看得见？”
“大叔，你别忘了，你把我扔在蚁穴里三年，害我得了红眼病。我从小就在黑暗里长大，你觉得我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说好了不提从前的！行，你要去我也不拦着。一会儿打不过可别叫我帮忙！”
杨凡把火把交给哈大为，一声不吭的从洞口跳了下去。
杨凡刚一着地，地面的火把就熄灭了。
在黑暗中，杨凡的眼珠迅速的由红色变成了黑色，他的一头红发也变成了黑色，仿佛被黑暗染了色。
杨凡左右一打望，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前方有一扇虚掩的门。
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末世之前被人称之为洗手间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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