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刘命抽空把照片还了回去,并且得到了胡二的地址,准备明天去探望一番。
晚饭我们都喝了不少酒,不过没人喝醉。胡家人挽留我们在这住一晚,我们也婉言拒绝,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随便凑合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出发,买了不少营养品,拜访了胡二。
我们到的时候胡二正在院子里坐着,我第一次看见他,虽然知道他的年岁并没有我爷爷大,但是看起来比我爷爷都老,满头白发,一脸深沉的皱纹,嘴里的牙全掉了,那双浑浊的老眼看人的时候,都让人有种惊悚的味道。
他比老李反应还迟缓,两者又不一样,老李是不愿意搭理我,他却是真的迟钝,一句话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甚至,他的头脑都不怎么清晰了。
我们问了很多关于胡大的问题,比如他年轻时是干什么的,失踪的时候是多少岁,但是都没有得到清晰的答案。
孙紫可感慨道:“哎哎,我以后也会老成这样么,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很了解女人对于容颜老去有多么恐惧,真到了那时候,又有多么的无奈,也没心思搭理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我想着胡大的鬼魂,又随口问了一句:“胡爷爷,胡大他还活着么?”
胡二还是反应了老半天,那双浑浊的老眼忽然间像是亮起来,抬头看着我,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因为深陷的皱纹,竟显得格外阴森,用那含糊不清的话语说道:“活着,活着,我还见过哥。”
我悚然一惊,连陈达望都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小声道:“难道他看见胡大的鬼魂了?”
刘命道:“老年人神志不清的时候,基本上都胡言乱语的,我爷爷就这样。”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见过,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是一直念叨着见过见过,然后转身走了,那蹒跚步履看起来仿佛他随时有可能摔倒,摔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孙紫可捅咕了我一下,问道:“你看老爷子还能活多长时间?”
我摇头道:“我上哪知道去。”
“你不是大夫嘛。”
我无奈道:“姑奶奶,我是外伤科的,不是老年科的。再说死亡这东西,实在没法说清楚,我爷爷挺硬朗的,睡一觉就没起来。你看他虽然老,但说不定还能活个几十年呢。”
孙紫可嘟起嘴,显得非常可爱。不过,她的可爱却有点做作,怎么说呢,她这张脸实在不适合扮演活泼可爱的角色,倒是适合扮演成熟性感的妖妇。偏偏,她的性格和面相截然不同。人都说面有心生,她怎么就这么另类呢?
刘命道:“你们相信他的话么?”看样子他肯定是不相信了。
我摇了摇头,陈达望也沉默不语,就在我们各自思考各自的事情时,胡二又走回来了。他弓着背,手里捧着一张干净的纯白手绢,满脸笑眯眯的,好像想到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他把手绢递到我们面前,似乎在炫耀似得,道:“娃子们看看,这是我哥回来的时候给我的,这一晃都过去多少……”他说到这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屋子里的电子钟,还好能辨认出来,眼睛一合,道:“三年了啊,都三年了啊,我都七十岁了……”
刘命用极小的声音道:“他真是老糊涂了么?”
我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明白,但是看着那手绢我却生起了一探究竟的欲望,道:“胡爷爷,您能给我看看吗?放心我不会弄坏的。”
胡二瞥了我一眼,然后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把手绢呈上来,又嘱咐道:“别弄坏了啊,别弄坏了啊。”
这手绢是叠起来的,纤尘不染,但却不是新的,我摊开手绢,赫然见到手绢上,描绘着一副简单又怪异的图案!
这图案我很眼熟,虽然想不到在哪见过,但却一眼断定它就是巴蜀符号。在我的印象里,简单又怪异的图案除了巴蜀符号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我可从不看抽象画。
胡二会见过巴蜀符号吗?不可能!胡大早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死了,活下来的两个人,我爷爷和刘一耙子也不可能把巴蜀符号交给他,更何况看手绢的色泽,远没有那么长时间。
三年前?这老家伙说的不是糊涂话吗?
我正寻思着家里存放的巴蜀符号有没有这一张,孙紫可忽然说道:“千放,给我看看。”
我眉头一皱,她就拿了过去,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见过这个符号。”
我以为她说的是在丰碑林坟见过,孙紫可又把目光转向陈达望,道:“你也见过。”
陈达望啊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喊道:“我操,是那对玉佩!”
玉佩?我猛地想起来了,陈达望从一只粽子身上摸下来一对玉佩,他当时当着我们的面把玉佩合起来,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就是手绢上的图案!
玉佩和玉杜鹃,我都是随身带着的,但我没拿出来确认,虽然胡二老了,但他还是挂念胡大,在他面前表现的太异常不是一件好事。我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把手绢还给胡二,道了声谢,就拉着不明所以的刘命匆匆忙忙离开了。
陈达望开车,我们就在后面把玉佩拿出来,没想到孙紫可也随身带着,两个玉佩和在一起,和手绢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难道胡二手里的手绢,真的是胡大的鬼魂送过来的?我本来不应该相信的,但是想起牌位,我竟惊恐地发现我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我的手在颤抖,连身体也跟着颤抖,那手绢上的图案不是临摹上去的,而是画上去的,至于在哪里参照并且画上去,毫无疑问就是丰碑林坟里沉睡的千年粽子了!
刘命看我和孙紫可鬼鬼祟祟,道:“你俩到底有什么奸情,快给我看看。”
我把这对玉佩给后座的刘命,他就低头看了一会儿。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到他把玉佩翻过来转过去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喊道:“停车!”
陈达望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我耸副驾驶座去。刘命就跟拉肚子一样,火急火燎地冲出面包车,然后把那对玉佩放在太阳底下观看抚摸,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我走到车后面方便了一把,他才喊我们过去。
我问他发现了什么,但刘命没直接说,而是反问道:“这对玉佩你们是在哪发现的?”
陈达望有点后悔,盯着玉佩的眼神很复杂,他道:“在一只粽子身上摸下来的。怎么着,它很值钱么?难道我看走眼了?”
陈达望摇头道:“它不值钱。不对,应该说在成色上它不值钱,大街上几百块钱的玉都比这对玉佩好。但是它的年代很久远。”
陈达望松了一口气,道:“这他妈我们都知道。”
刘命道:“你们不知道。我问你们,丰碑林坟的年代你们能确定吗?”
我道:“大概在战国时期到秦朝之间。”在家休养的一个星期里,我也找了一些古蜀资料,发现自杜宇传位鳖灵后,就建立了一个古王朝开明王朝,最后被秦国司马错所灭。
刘命道:“但是它,出现的最早年代,是南北朝时期。”
“南北朝?”
刘命道:“老陈,亏你还是个走地仙,连这东西都认不出来吗?”
陈达望道:“你能认出来早干啥去了?”
刘命道:“我没想到它会在这里出现。当我看见这图案的时候,虽然也感觉熟悉,但我也当是巴蜀符号了,谁知道它根本不是巴蜀符号。”
不是巴蜀符号?这可着实惊到我了,道:“别说没用的,它到底是什么?”
刘命道:“野史记载,三国时期,曹操因为要筹集军饷,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盗墓组织,其中有一个**,是发丘中郎将。”
陈达望道:“这我倒是知道,现代走地仙都说曹操是开山鼻祖。”
刘命道:“这发丘中郎将,就相当于国家盗墓办公室主任,专门挖掘古墓偷到墓主人的财物以充军饷。但是,野史终归是野史而已,说曹操盗墓,也只有袁绍讨伐曹操时发布的檄文中所提到,正史却毫无记载。有记载的设立这个职业的人,是南朝宋国皇帝刘子业,这个图案,就是发丘中郎将的官印。”
陈达望惊呼道:“原来曹操没盗过墓?”
历史在任何时间都有扭曲的地方,因为野史的出现,以至于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多人知道,真正的史诗却少有人了解。
“官印?”孙紫可眯着好奇的狐狸眼,道:“官印不是刻字的么,这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图案啊。”
刘命道:“发丘中郎将与其他官职有所区别,官印也并非刻字,至于具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我总不能穿越到南北朝去会会发丘中郎将是吧?”
我道:“我们早会过了。”
说到这,他明显激动了起来,骂道:“他妈的,你们几个瘪犊子有这东西怎么才拿出来?”
陈达望哭天喊地:“冤枉啊,我哪知道它意义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送人了。诶?不对啊,你说这是发丘中郎将官印的图案,怎么在玉佩上面了,还是带在耳朵上的玉?”
刘命道:“这就是奇怪之处了,发丘中郎将的官印是一块玉驼子,不是玉耳环啊……难道这东西是发丘中郎将官印的雏形?”
我一听心里又咯噔一下,道:“你什么意思?扯来扯去,它又扯南北朝前面去了?丰碑林坟里的千年粽子到底是不是发丘中郎将?”
刘命道:“我也不太确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两者之间一定有关系。如果它是官印雏形,那关系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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