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跌坐在老头的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大喝了一声滚，然后原本只是散发着点点金光的他，忽然全身金光大作，将整个漆黑的客厅照的锃亮。
我抬手挡住眼睛，只听到两声厉叫，以及那女鬼传来一声：“老东西，看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他会死……跑不掉的……跑不掉的……哈哈哈……”
睁开眼，女鬼和王权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为什么，老头的脸色看上去比先前萎靡了许多，有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老头转过头，他笑着看了我一眼，颤巍巍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我知道老头他是想摸我的头，因为我每次放学回家，他看到我时，都会想伸手在我头顶上摸两下，这是他们那一辈的人，对小辈表示关爱的招牌动作。
可我一直觉得这个动作怪怪的，所以每次老头抬手的时候，我都会躲，所以他这个动作每次都不会成功，但是这一次，我没有躲。
老头似乎是想到了我不喜欢这个动作，所以伸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只是对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向着自己的遗像飘了过去。
看着那无奈放下的手，我冲着老头的背影，哽咽的叫了一句：“老……头！”
老头飘着的身影顿了顿，转过身面对我，还是记忆中那慈祥的模样，有些责怪的说：“小浩，怎么还叫我老头呢？我记得很清楚，在我过世的时候，你可是改口了！”
我擦了擦已经到了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冲他倔强的说：“那天是那天，我那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才……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我的老头，永远都是……”
老头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喃喃自语：“再也见不到了……或许……是真的吧……”
我不知道老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能从他口气中听出一些伤感，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头独自低语了一会，然后看着我说：“我死后，知晓了很多事情。但有些，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跟你说，否则就算越界……到时候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老头像是在措辞一般，停了许久，才对我说：“小浩，我知道你生来胆子小，其实，那些东西，如果你不怕它的话，它们是奈何不了你的……”
“不怕？这怎么可能！这种东西是人都会怕的吧？”
我看着老头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老头摇了摇头，叹口气，说：“算了算了，小浩，反正只要我还在这家一天，那些东西就奈何不了你！你这段时间，最好少出这门，尤其是晚上！你们在王虎山惹的这东西……唉……”
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然后看着老头走进自己的遗像，转眼消失不见。
就在老头消失的瞬间，我周围的整个空间开始变了起来。
“呼——呼——”
我猛的坐起身来，如同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浑身被汗水浸透，剧烈的喘息着。
起身后的瞬间，我知道，刚才是又做了一个噩梦，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睡下以来的第五个噩梦了！我现在也终于知道，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最大的不对劲是哪了！
梦中的我不知道疼！不管是我摔倒在地，还是被老头从窗台扔下来，都不知道疼！
当下，我怕自己又处于梦境之中，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后，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现实。
我不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会睡在客厅，我明明记得自己回家的时候，是倒在床上的。
当下也顾不得太多，站起身来，环顾自周，这才发现整个客厅显得很是凌乱，然后我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向窗户口看去！
先前应该是关着的窗户，现在，敞开着！
自己先前的确是在做梦，然是却进入了梦游的状态！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女鬼和王权在梦中出现，老头并没有来，而当我准备跳窗户的时候，老头却出现！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女鬼不像那次在山里，没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好像就是单纯的在吓我！这从头到尾，竟然都是她算计好的！只要我从这窗户口跳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顿时一阵后怕！如果先前我真的从窗户跳下去，想必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看了看天色与手表，发现时间并不是梦中的深夜两三点，而是下午三点多。
我走到老头的遗像前，打算跟以往一样，给老头擦拭灰尘。
可这次我抬着的手久久没有落下去，因为老头遗像的镜面，没来由的多了五道裂痕！或许是错觉，我发现原先老头那微笑的嘴角，今天的角度下降了许多。
五道裂痕，我正好做了五次噩梦，老头也正好帮了我五次！
我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我也有些明白，老头在梦中最后喃喃自语说那些再也见不到之类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天，我抱着老头的遗像又哭了。
恍惚中，我似乎发现老头那略微下降的嘴角又抬了起来，然后冲我摇摇头，似乎在安慰着我，让我不要哭。
一向比较叛逆，没怎么听过话的我，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而老头这简单的动作，熟悉的笑容，仿佛莫名戳中了我心中的泪点，这下，由先前的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哭到最后，我抱着老头的遗像，轻声说：“老头，如果有来世，我当你真正的儿子，可好？到那时，我让你天天摸我头……”
“砰——砰砰砰——”
就在我开始缅怀老头身前事迹的时候，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思绪打断。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传闻，以及在学校里的混混表现，我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钟辉他们几个。而知道我家确切住址的，除了老福利院的也只有钟辉一个。
打开门，确实是钟辉，不过我却没有看他，而是皱着眉看着门口处的地板，一动不动，我发现地板上有一小滩水渍。
现在是夏天，水蒸发的很快。这也证明了，先前这个地方，是有着很多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梦中，站在这里的正是王权，他那全身滴水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梦，还是现实，我现在已经分不大清。
“耗子，你怎么这么副死人样？莫不是那天被吓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哦？都已经过了四天了！”钟辉一脸好奇的问。
我摇了摇头，装作轻松的说：“吓个毛线！老子从小看那东西长大的，会被那玩意儿吓到？当天回来就没的事了……等等，你丫刚才说过了四天了？”
钟辉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说：“四天了！你以为呢？对了，你个倒霉娃娃自从第二天找王权回来后就失踪了，这三天都在干嘛呢？也不见你出来找我们玩！”
得到钟辉肯定的答复，我整个人如同遭遇晴天霹雳！这一睡，竟然睡过去了三天？也就是说，自己被那女鬼在梦中缠了三天！
死人样？
我猛然想起钟辉说的话，刚才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我一动不动的看地板，这下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当下飞快的跑到卫生间，出来时，一脸的愁苦。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脸色青白，嘴唇发灰，眼眶凹陷，就如同电视里的吸毒分子一样。
特么的，照这情形下去，就算有老头保护着也没用，迟早会被那玩意儿折磨死。
见我不说话，钟辉开口了：“耗子，王权找到了！”
闻言，我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钟辉说：“真的找到了？走，咱们看看去，那家伙，竟然躲了四天，终于舍得出来了！”
钟辉张了张口，轻声说：“恩，找是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是……一具尸体！那城东的环城河边找到的，现在尸体还在那摆着呢，到场的法医初步鉴定为淹死，死亡时间应该在我们上山的那天凌晨一两点，也就是说，我们去山上的当天晚上，他就已经淹死了！”
我无力的靠在门口，有些神经质的说：“死了……竟然真的死了……淹死……呵呵……淹死……”
事实上，我一直希望先前来找我的不是王权，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他，而且，他那副模样，与淹死，正好相符合！
我无精打采的说：“钟辉，走吧，咱俩看看去。”
我和钟辉到那的时候，相关单位正好准备将王权的尸体移走，我刚好看到了他的最后一面。
跟梦中的那个王权差不太多，双眼鼓起，全身肿胀，衣服破破烂烂，像是被水里的鱼什么的撕咬导致。而我看到他的同时，从那个角度，王权上翻的白眼似乎刚好跟我对视，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看到王权尸体的嘴角稍微动了动。
时间，下午五点半。
王权死了，我们“城西六杰”也变成了“城西五杰”，至于接下来还会不会变，鬼知道。
随着王权家人与围观人群的离去，整个河边只剩下我们先后赶来的五个人，点着烟，聚集在环城河边，看着平静的河面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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