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舅公叫起来。我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那的泥胎娃娃,谁知已经叫舅公拿了块红布包起来。也不让我碰。舅公洗漱完就直接叫我跟他出去一趟,反正我也没洗脸的习惯,直接就跟着去了。
我们来到西山一个烧制瓷器的地方,舅公跟人家商量了一下,把泥胎娃娃在釉浆里蘸了,放去晾干。等人家烧炉的时候放进炉里去,接着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我无聊的时候,又问起舅公木偶娃娃的事。舅公便告诉我,这木偶又叫傀儡,耍木偶戏的也叫傀儡师。傀儡术起源于春秋时期,本为祭祀做法所用。后来逐渐传入民间,演变为戏具,这样的只能叫木偶戏。而那些由祭祀们传承下来的能够借助自然力量来操控木偶的便是傀儡术。相传在西汉初期,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在白登山,便是由谋臣陈平带了一位傀儡术高人,去面见冒顿单于的妻子阏氏。这位高人刻木为偶,身着彩衣,形如美女,这具木偶在高人的控制下翩翩起舞,宛若仙子。结果,阏氏一见妒心大发,恐城破后单于得此“美女”后而自身失宠,便劝夫引兵而退,遂解白登之围。这木偶立下退敌奇功,刘邦后来就把它珍藏宫中。
“虽然我师傅当年迫于生计,靠着木偶戏跑江湖,不过他却真的是一位隐忍不发的傀儡术高人。可惜我只是学到了些的皮毛。”舅公感叹道。
“是他不教你吗?”我问道。
“我本是个孤儿,流浪时被师父收养,师父把我养大成人,又传我手艺,还差点把把女儿许配给我,对我真可谓是恩重如山,我却引狼入室,害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便在一气之下将我逐出师门。”说到这里,舅公这老头竟像个孩子似的声泪俱下。
“你说是你引狼入室,那是怎么回事呢?”
舅公听我这么问,立马就不哭了,而是瞪着我,“还不是石杨那个白眼狼,拐走了师父的女儿,还盗走了古籍,才让我落到如此的下场。”
我吓一跳,敢情他说的那“狼”就是我爷爷,那他找上门来不会是寻仇来的吧?这可怎么是好!
这老头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嘴一歪古怪的笑道,“想当初你爷爷拐走了我的师妹,如今我找上他的孙子,你就替那老东西还了这债如何?”
我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这里除了他也没个没个认识的人,要是他把我怎么了,这可怎么办!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嘴硬,“那是你们老人家的恩怨,可不管我什么事,你要报仇找我爷爷去呀!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害不害臊。”反正爷爷也不在了,我就把事全推爷爷身上,毕竟这事也是他惹的是吧。
“嘿嘿,你倒是不笨,知道那老东西死了,就把事往他身上推。不过他死了,这不是还有他孙子吗”老头伸出鬼抓一样的瘦骨嶙峋的两只手,就要朝我抓来。我吓的拔腿就跑。
可不知怎的,前面突然就出现了一只跟我一般高的木偶娃娃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昨天见到它我还觉得挺好玩的。我现在看见这木偶娃娃也是跟见了鬼似的。我赶紧换了个方向,那个木偶娃娃却又瞬移过来。没办法,我只好上前去想把木偶娃娃推开,可那木偶娃娃就跟扎了根似的雷打不动,而且那本应是布做的软绵绵的身体此刻也是坚硬无比。
突然木偶娃娃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胳膊,我一下就彷佛一股电流穿过全身,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木偶娃娃把我提到老头跟前,往地上一扔,又兀自消失不见了。
老头一脸猥琐的笑道,“呵呵,这就想跑了,我可还没报仇呢。等着吧,后面有你好受的!”
我顿时想,完了,这还不得让这老头把我折磨死啊。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很热,像被放在炉子里烤一样。汗珠子也大滴大滴的掉,身上的衣服也很快湿透了。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周围都着了火似的,我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身上的污垢也是被汗水冲的花啦啦一片。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浑身的皮肤都像是被火烤的生疼,直接就躺地上打起滚来,嘴里也是只顾“哇哇”的大哭。也许是这老头听我哭的犯了,也或是这就要下手了,可我浑身疼的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
他直接走过来,嘴里嘟囔了句,“真够能折腾的。”说罢伸出手掌在我脖子后一刀,顿时脖子后一凉,我心想,这回是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着了火,红红的一片,地上还不时窜一股火舌,可我竟然也不觉得烫。我一定是死了,这里一定就是地狱了。可不是说只有坏人死了才下地狱么,我又没做坏事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哦,我想起来了,爷爷不是拐了人家的师妹,还拿了人家的书吗,我肯定是替他还债来了。这么一想,我怕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虽然活着的时候,别人都嫌我脏,都欺负我,可我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看着除了火焰空无一物的周围,我也不知所措,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小帅、小帅……”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四下看起来,远处渐渐的出现了两个身影,我一下认出是我的爷爷来。
“爷爷”我立刻就站起来跑过去。
爷爷伸出手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小帅都长这么高了!”
我看着爷爷,顿时泪如雨下,“爷爷,我想你。”
“爷爷也想你。孩子,你受苦了。都是爷爷不好,不能保护你。”
“爷爷,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人家叫我还呢!”我委屈的说着。
“哦,是爷爷不好,还没把事情办完就走了。”爷爷把我抱在怀里,让我感到久违的温暖。
“爷爷,我要死了,可怎么办啊。”我抬起头,看着爷爷模糊的脸。
“不怕,孩子。爷爷做的事情,爷爷来还。”爷爷心疼的看着我。
爷爷说完,突然身体就变得冰冷又僵硬,渐渐的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本来火红色的身体也变成像土一样的颜色。
“爷爷、爷爷”我大声的喊着,“我不要你还了,你快回来吧。”可是任由我怎么呼唤,爷爷都不答应。他雕塑一样的身体渐渐的风化,不断地变成沙子落下来。我用力的抓着他,可抓住的部分很快就像流沙一样从指隙间落下。最后,都变成一堆沙子。
我不在哭泣了,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又有一个身影向我飘过来,虽然样子模糊,却还是能看出那貌若仙子的容颜。
“奶奶!”我叫道。没错,那就是之前我在爷爷的箱子里看见的照片上的女人。
她没有答应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微笑,那笑容是那么动人,即使身处逆境,也让我如沐春风。
突然,她的容颜变得僵硬起来,嘴角缓缓向两边裂开,露出尖尖的牙齿。眼睛几乎睁得滚圆,只剩下苍茫无神的眼白。
“奶奶,你怎么了?”我惊恐的叫着,慢慢的向后退去。她的身体也似乎化成虚无,感觉不到有风,没有了实体的衣裙却漫无目的的摇摆。我跌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然后就看见那身体像鬼魅一样朝着我飘过来,穿过我的身体,头也不回的远去,渐渐的只留下原来的一片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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