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渐黑下来,对我来说却是煎熬。
我从房间里能听到外面有动静大起来,应该是陆尘和猫豆回来了。我时不时把手中的十八把钥匙弄得哗哗作响,试图让鬼姬快点出现。
周围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冷,我知道,鬼姬来了,我看到门扭曲了一下又恢复原状,然后鬼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你来了。”我再次把手中的钥匙弄响,“你需要的是这个吗?”
鬼姬飘得离我近了一些,她的声音如涓涓流水,“谢谢你周公子。”
只关心母亲的事情了,把纪律抛在了脑后也忘记了问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我能求你件事吗?”我诚恳的说道。
“周公子说便是。”
“你有寻人的本事吗?”
“当然。”
“你能帮我找到夏侯瑾吗?就是当日跟你斗法的那个黑衣女人……”
“我可以一试。”鬼姬干脆坐到了我的床上,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钥匙。
钥匙?我的天,这是用来引鬼姬来的,我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鬼姬,你赶紧走吧,这是个圈套……”我终于说出了口。
话音刚落,陆尘和猫豆就破门而入,俩人手中抻着一张渔网,上面好像是淋了狗血,向着我就扑了过来,瞬间把我和鬼姬罩在了一起。
淋了狗血的渔网粘到鬼姬身上,立刻就冒起了白烟,紧接着是鬼姬痛苦的呻吟,完了,鬼姬肯定恨死我了,别说帮我找人了,要了我命的心都有吧。
那一刻母亲的沉睡的脸在我眼前闪过,不知哪来的力气和勇气,我站起来把渔网撑起,掀开一个缝隙,大喊,“快走。”
鬼姬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化作一道红光从缝隙里钻了出去,逃离了。
陆尘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道,“周文,你是DIG的人,竟然帮着罪犯逃脱,知法犯法……”
我把身上的网弄下来,面无表情道,“处分我吧。”
“哎呦,还能心甘情愿的,你跟那女鬼有一腿啊?人鬼情未了啊?”
“我有求于她。”我实话实说。
“我不听你任何解释,明天找你算账。”说完陆尘怫然不悦地离开。
猫豆为难的说,“蚊子,等陆队气消了我去帮你求情。”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猫豆走后,我洗了个澡,用了两遍沐浴露才把身上的狗血味洗净,然后把渔网塞进垃圾桶,床上用品也扔掉,明天得买新的,最后拖地。折腾到凌晨才睡下,躺在硬板床上,祈祷……
隔天一早,钟灵敲响我的门,靠在门口问我昨晚做了什么蠢事?我苦笑。然后钟灵说陆尘给了我处分——延缓转正半年,另外去鬼市贴通缉令。
鬼市?通缉令?
我不解问钟灵,钟灵也不是太懂只是听陆尘吩咐。
据陆尘说,任何城市或者地域都存在鬼市,而且是真实存在,鬼市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交易的集市。
关于鬼市有很多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晚清民国时期,出现的一种古玩买卖交易场所。北京原先在“东晓集市”,那时许多破落的王爷贝勒,太监宫女,为了生计,更为了一层薄面,不好意思大白天、光明正大地去卖家里的宝贝,只得夜里裹件棉袄,蹲在东晓集市,摆开摊点;淘宝的买家,打着灯笼,一个一个摊点的照过去,规矩是“只看东西,不许看卖主的相貌”,在夜晚,只见一个个灯笼,感觉到鬼影晃动,形成“鬼市”一说。
陆尘说鬼市除了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会交易一些法器之类的,甚至有直接交易小鬼的。鬼市里能人辈出,人鬼齐聚,通常要抓在逃的鬼都会去鬼市张贴通缉令。
鬼市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它只在每个周日的凌晨四点出现,四是死的谐音,要进到鬼市里必须得戴上黑色的斗篷,遮住头,脸上得抹上骨灰,不然进到里面会损失阳寿,重则会被勾走魂毙命。
我跟钟灵到了分局,她找来一个画像的同事根据我表述的鬼姬的样子画像。不同以往,不是素描、不是鼠绘,而是画在黄钱纸上(黄钱纸:平时清明等节,烧的黄纸,敬鬼神),用毛笔白描。
二十分钟左右,同事根据我的叙述画出来一张鬼姬的画像,然后他自己捧着一打纸去临摹,这次通缉令总共需要四十四张画像。
时间略长,我跟钟灵先去干别的,下午再过来取。
我们先去了一趟工地,一进门就看到那座剑塔修好了,气势恢宏。其他的地方全都停工了,工地上的自焚案基本告破了,区政府给工人们都结了钱并送回了家,工地暂时搁置。对外消息封锁的很周密,几乎不知道工地的事情。
刘老二暂时被收押在分局里,听候发落。我们这次过来是到工人们的简易房宿舍里取刘老二的东西,据他交代他收了王老板三十万,挥霍掉了三万,剩下的存在了一张卡里,被他藏在了床底下的鞋里。
我没舍得让钟灵上手,我找了一根竹竿把床底下的臭鞋一一扒拉出来,然后找了半天才在一双沾满泥的布鞋里的鞋垫下找到那张卡。
我交给钟灵,由她转交给陆尘。
从工地出来钟灵提议到去喝咖啡,正好跟我聊聊天,我正求之不得,爽快答应。
我们在分局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我要了一杯魔铁,钟灵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开门见山的说,“周文,你能跟我讲真话吗?”
我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钟灵的眼睛,道,“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一见钟情……”
钟灵刚喝进嘴里的咖啡一下全喷了出来,咖啡飞溅过来的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我抽了两张纸巾把脸上的咖啡擦掉,“反应也太大了吧,你不会没被表白过吧。”
钟灵白皙的脸上透出了红晕,“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你不让我说我也总要说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钟灵气鼓鼓的。
“那……你让我说什么?”
“我这几天在做结案总结,工地上三个人自燃的凶手是刘老二和王富贵合谋,最开始自焚的道士以及杀害王富贵的凶手是鬼姬,工地上还有一具尸体——王马,以及你的小学同学虎子的死,老实交代,跟你有关系吗?”
完了,我这个第一嫌疑人的身份看来是摆脱不了了,“钟灵,我是真不知道,如果是我杀的我肯定会自首的,被你铐上手铐也是幸福的——真不是我杀的。”
“我没说一定是你作的案,我问的是跟你有关系吗?什么关系?你知道什么?能提供什么线索?”
这两件事要说跟我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我下意识捏了捏胸口的血琥珀,但是我要是说出来肯定是给自己找麻烦,现在我的事情就够乱的了,想到这里我打定了主意,还是得自己慢慢查。
我猛然摇头,“钟灵,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发誓……”
“打住,不必发誓了。”
我嘿嘿一笑,“还是钟灵心疼我。”
钟灵白了我一眼,“谁心疼你了,自作多情。”
我重新给钟灵点了咖啡,一直在咖啡店呆到下午,我们去分局取通缉令。
回到DIG,陆尘和猫豆已经回来了,大家一一总结了一下这起厉鬼索命人体自燃的案子,轮到我的时候我首先道了个歉,违反了纪律,为了个人私事放走鬼姬,然后说了一些学到的东西。
最后是钟灵,她总结完后,又说了一下目前没有任何线索的离奇死亡——虎子与王马,并且极力为我开脱。
陆尘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把这两起悬案归档,然后做了一个评价就散会了。
吃完晚饭八点钟我跟猫豆就回房休息了,凌晨四点由猫豆陪我去鬼市。
实则,我回到房间后并睡不着,心思总是放在夏侯瑾身上,她为什么去医院里看老妈?她们认识吗?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否定自己,她们怎么可能认识。
我一直睁眼到凌晨三点,今夜鬼姬没来。起床、洗漱,去猫豆房间叫他起床,他睡得跟猪似的,我踹了他三脚才把他弄醒。
我们准备好后已经三点半了,出了门,猫豆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刚进车里我看到座椅上放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两件黑色的斗篷,这就是今晚我们的装备了。除了斗篷还有一大圈黑线,我问猫豆这是干吗用的。猫豆说是保命的。
我笑说黑线能保什么命?难道用这玩意把鬼勒死么?猫豆给我解释,是用来绑在我的中指上的,人的中指是阳气最盛的一个点,用线绑住可以锁住一点阳气,以防全部外泄,不然阳气泄尽就救不回来了,我这番去的是鬼市,阴气太重,牛鬼蛇神混杂,算得上极度危险,得给我绑上,猫豆在巷子口攥着黑线等我,我进去,贴完通缉令再抻着黑线回来。
我听得一身冷汗,陆尘这不是坑我么,初听陆尘的惩罚不以为然,实则九死一生,好狠。
猫豆安慰我,“你放心,黑线是不会断的。”
吉普车驶进一条巷子里,七拐八拐,最终听到一条窄窄的巷口。
下车后我四下打量了许久,四周寂静,没有一个人影,哪里来的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