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望着胡同,除了尽头有着星点亮光外,周遭都是一片漆黑。我掏出手机调出手电模式,壮着胆子走在这条未知的路上。
说来也奇怪,当我走进这条胡同时,我才发现这胡同并没有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么黑,手电几乎成了摆设。见此,我索性把手机放回了兜里专心走在这条不知会发生什么的路上。
走了大约能有七八分钟,尽头的房子已经出现轮廓了。一栋砖红色的矮楼,外面似乎是挂着两个灯笼,血红的灯笼在这夜晚格外瘆人。本想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却不想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一样,用力向前冲冲也还是不能前行。
莫非是遇上鬼打墙了?我皱了皱眉,伸手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团空气,似乎走过去并不是件费力的事。但是轮到迈步子的时候,前方的气却如同一面墙一样阻止自己前行。而且,往东,往西,往北,往南,无论是那个方向,境遇都是一样的。
虽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的内心是很紧张的,但我也明白紧张是没用的。冷凝又不在身边,能依靠得也只有自己。拼命地是自己冷静下来后,终于想起冷凝在我来之前所说的办法。
呸,呸,我一边走一边吐着口水,但见地上接二连三有白烟冒起,我知道,口水起功效了。我连忙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却不曾想因为一时疏忽脚踝竟被什么东西抓了住。
我只感觉到心脏跳得异常剧烈,半闭着缓缓往下一看去,竟是一只缺了中指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踝。而我越是用力挣扎,那手便越是用力扼住。看起来不是使蛮力能解决的,于是连忙提了口气,啊!呸!一大口口水就那么喷溅到了那只手上,虽然滋滋冒起了白烟,但却仍旧不肯放我走。
难不成真得放血才能把这东西能走?但是若是放了仍旧不见成效,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又想起冷凝说过童子尿也是有很大功效的。望了望四下没人,便连忙解开裤子就准备对着那手撒起来。
果然,尿液溅落到那手时就像是用硫酸浇到了一个活人的皮肤一样,滋滋冒烟。我一见起了成效便连忙提起裤子就往前跑去。然而,就在快要到那房子面前时,却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年轻人。年轻人。”那声音苍老无力,荡漾在这空荡荡的环境中,着实让人有些害怕。我不敢回应,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向前跑着。然而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穿着黑色绣花布鞋的小脚。
再一抬头,迎上的却是一个身高不足1米5,佝偻着腰板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老太。我本不想与之有什么瓜葛,但那老太像是盯上我一般。我往左,她就也跟着往左走;我往右,她也往右。
“阿婆,你到底要走那面啊?”在几十个回合过后,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问道。
“你,猜!”阿婆抬起头冲我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瞬间堆叠在了一起。我也才发现,这个阿婆竟然是没有眼白的,黑漆漆的眼睛如耀石一般,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若是往常,我或许会觉得这美瞳戴的挺美,但此时,我的内心却只有恐惧了。夜晚,一个老太,没有眼白,穿着一身黑衣死盯着我。
我深呼了一口气,往后小步挪着,尽可能地不让那老太婆注意到我的动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阿婆往那栋房子跑去。虽然我自认为我跑的还是挺快的,但在距门口还有近二十米的时候还是被那阿婆拦在了前面。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似乎是在说,我跑不出她的手掌心一般。
那阿婆突然将她那干瘪的右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以为这阿婆整不好是要对我做些什么,于是紧紧地盯着那只手。“别紧张,伸手,这个给你。”我将信将疑地看着阿婆,犹豫地伸出手将她要给我的东西接了过来。
那是一枚古币,和冷凝之前给我的那枚有几分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圆形方孔并没有栓什么红绳,钱币通体发红似乎是被什么浸泡过一样,上面刻着的文字已看不大清,想必应该是某位皇帝的年号吧。
我本还想问问老太给我这个是作何用意,但是再一抬头哪里还见得那老太的身影。无奈之下,也只能将那钱币丢进了随身的背包里。送走了这个神秘老太,便再没什么阻挡我的了。我便大踏步地往那楼房走去,随着走得越发临近,我也越发感觉到这楼的诡异。
南城胡同72号,是一栋三层高的矮楼。楼身是灰黑色的,从外面看整栋楼没有一扇窗户,灰不溜秋的。大门倒和一般楼宇没什么两样是那种最为常见的铁门,门檐两侧各挂着一个红灯笼,烛火摇曳之下,能看得到那上面似乎是写了一个翟字,但又看得不是大清楚。
我想只有站在了这里才会明白为什么晚上打车时,一说到要来这里那些司机师傅纷纷拒载了。望了望周围,不知何时身后可能就会出现一个异类,心里的恐惧也愈加浓烈。看着那大门,犹豫再三还是举起手敲了起来。
“喂!有人么?”那门似乎是没上锁,轻轻一敲,门便打了开来。我壮着胆子往里面望了望,却发现这楼里面整个都是黑漆漆的。别说是灯了,就连外面的光都透不进来分毫。
“喂!有人么?”我在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着,得到的却只有我的回声,没有其他。而且,我感觉到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气温明显比刚才降了很多。我萌生出了想要逃走的想法,但这一想法刚一成形,耳边便响起了冷凝的那句话——一定要在九点之前见到高人,不然将会遇到危险。而现在,八点四十五分,我也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想着反正身上已经背负着命劫,那么恐惧这种事哪里还能阻挡得了我前行的步伐呢?我连忙加紧了步子沿着走廊继续往里走去。
这矮楼也实在有些古怪,看似是一二层的地方却没有一个房间,有的只是长长的楼梯和狭长的走廊。借着手机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走廊两侧堆满了殡葬用品,心里也不住地有些畏缩。
突然感觉身后像是有什么挂住了我的衣角,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纸糊的男孩在那一只手拽扯着我的衣角,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岔道口。
是来给我指方向的么?看着那个纸娃娃,我有些不知所措。是跟着走还是自己寻找出路呢?但是转而想想刚才楼外的情景,我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娃娃。
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但要知道,在走投无路时选择相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信,选择自己瞎撞,哪可就真是离死期不远了。
我对着纸娃娃点了点头然后将路让了出来,示意他在前方引路就好,我则紧紧地跟在后面。拐过了岔道,一直向前走便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木门。但见那娃娃用手轻轻一推,木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这房间要比刚才的过道还要暗,完全不像有人在的样子。我碰了碰走在前面带路的纸娃娃,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纸娃娃还在继续向前走着,无奈之下,我也只得继续跟着。
似乎是走到了房间的尽头,我才看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光亮。定睛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正盘膝背对我而坐于地上。
见状,我连忙抱着拳一鞠躬,“先生,我是寇恒,还请您救救我!”我不敢正眼去看先生,虽然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因为冷凝的叮嘱,我也只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头垂得很低。
“你说你姓寇?你是寇先生的孙子吧?”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说了一句,“恩,像,还可以么。你过来坐吧!”
我借着这微弱的烛光看了看先生的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地方可以坐,莫非是要我坐在地上么?但想着,既然先生说了那还是遵循着坐下吧。刚一坐下,一个纸糊的凳子便出现了,这不得不让我慨叹先生的法术。
“小姓赵,赵万生。你叫寇恒是吧?我看你的脸色非常不好,而且印堂发黑。”这个叫赵万生的男人看起来应该不到五十岁,粗眉星目,一身黑衣。
“我今天醒来时也发现了,先生可有解决的方法?”我听到赵先生一下就点出了我印堂发黑,连忙追问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毕竟今早,冷凝只是道破却并没有帮我化解。
“你也看出来了?不愧是寇先生的孙子么。给我讲讲,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赵万生捻着手中的佛珠,微微笑着。
虽然对这个赵万生还不大了解,但想着既然是冷凝口中的高人,那么就一定有办法帮我的。而且,究竟这个赵万生是几斤几两,我也还是颇为好奇的。
于是,我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赵万生讲述了一遍,当然也包括昨晚我做过的那个梦。
我能看得出,赵万生的表情在随着我叙述的进行而逐渐僵硬。到最后,讲完时已经露不出一丝笑颜了。“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你这是被人下了咒,你知道么?”
“恩,是梦魂咒,对么?”我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被下咒这件事冷凝早已说过,所以在听到赵万生的话时,我表现得很淡定。
“你也知道梦魂咒?”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或许是没想到我一个毛头小子会说出如此专业的话来吧。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冷凝对我说的话告诉他,只是说有人告诉我的。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好像这一切他早已了然于胸一般。
“你中的虽是梦魂咒却又与传统的梦魂咒稍有不同,所以我也不能确保完全解开这咒。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找到给你下咒的人,不过,这事急不得。”
他站起身从桌子上取过一张符纸,点燃,冲水,示意我一口气喝完。
看着水杯上漂浮着还未完全燃尽的浮灰,我其实是真的很想拒绝的。可再一想到那咒的名字,还是毅然决然地将符水喝进了肚子里。
“赵先生,关于我的……”我本想问问这个叫做赵万生的男人,看看我的命劫该如何去破解,但话刚一出口就被赵万生打断了。
“你且在这儿住下,什么时候把这儿的书都看完了,什么时候再说。”赵万生似乎并不紧张我的命劫也不紧张我身上还带着的符咒,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可着实让我有些心急了。
“赵先生,您就算让我在这住下,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讲讲呢?我对这行现在可是一无所知呢!”这间屋子也实在是诡异,明明外面凉风阵阵,可是屋子里却闷得要命。我不由地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也好使的呼吸更顺畅一些。
“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你还是叫我赵哥吧,显得亲近一些。”赵万生笑了笑,拍了两下手,屋子里便瞬间明亮起来。
这灯一点亮,我才算是彻底看清了这间屋子。四面墙上挂满了法器,法剑,八卦镜,令牌……甚至还有一些应该是属于佛教的东西,木鱼。这算什么?道教?佛教?还是融合出来的新教派?
但不管什么都好,有这些东西在,至少也从侧面印证了他是有一定能力的。赵万生指了指里屋的对我说道,“小寇,你今晚就睡里屋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话一说完,他便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一般垂下了头,而灯也随之熄灭,只有那微弱的烛光还在摇曳。
看着赵万生的样子,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终究还是忍了回去往他口中说的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