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朋友所开设的小餐馆是那种在乡镇最常见的小餐馆。里面摆放着五六张桌子,然后没有吧台,墙上也没有实物图片,一张桌子上放置着一张白纸印成的菜单。虽说站在这儿看不大清那菜单上写的究竟是什么菜,但想想也知道不过是些家常菜罢了。
论手艺的话,也肯定只是凑凑合合。小餐馆的后面应该就是冷凝朋友家的院子,想必连着伙计什么的大抵也是住在这儿的吧。就算不是,那也肯定是住这儿附近。透过玻璃看去,果然因为不是饭口的时间,吃饭的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东边墙角有一个六十左右的大爷,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吃着面条;西北角有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上面还有一点开线的样子脖子上搭着一条黄不拉几的毛巾在那吃着一大碗白饭就着一盘炒青椒;再就是在餐馆的西南角那有一个中年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应该是刚会走路的男孩,点了一份疙瘩汤在那一口口地喂着男孩。
这些人无论从穿着还是吃饭的感觉上都和外面行走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开了灵源对这三组人进行了窥探。果然,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三组人都应该只是普通老百姓罢了,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我便迈着步子放心地走进了小餐馆。
一进餐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外搭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烫着大卷的女人朝我迎了过来。女人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见我要吃饭的样子忙从一边拿过了一个抹布对着靠窗的一张桌子抹了起来。她这一抹,我才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是红裙红鞋竟然在这大夏天的还带了一双红色的手套。
“帅哥,你吃点什么啊?”原本遮了半边脸的大卷发被她这么一甩露出了她那完整的面容。一张还算得上精致的脸此时被涂得精白,而且嘴唇上得红色口红格外刺眼。
“蒜毫炒肉,米饭,一瓶啤酒,有冰的么?”我一面装作认真看菜单的样子一面斜眼看着那个女人,见那个女人眉梢微抬,虽短暂地露出一丝笑意之后便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虽然这笑容很快便消失了,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心想,这个女的一定就是冷凝的朋友了。而且,就算不启灵源,我也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是有问题的。不是精神失常就绝对是沾惹了脏东西。
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女人,见她先是对应该是后厨的地方说了一句后便从一旁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啤酒过来。我见她行为逻辑如此清晰,便几乎可以断定她不是精神失常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并没有直截了当得开了灵源。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古币放在了桌子上并招呼着那个女人过来。
“大嫂,你知不知道咱们镇子上哪有收古币的啊?”我窃咲着,内心想着借着这枚古币一定能让这个脏东西露出马脚。只要一旦可以确定是脏东西附了身,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地驱鬼除魔了。这么想着,我竟然不由地笑出了声。
“古币?”果然,如我所料。那女人在听到古币二字之后明显地楞了一下,原本往我这面走的脚步也突然停了下来。女人的神色有那么一丝慌张,但很快这丝慌张便被掩盖了下去。女人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从厨房端着我点的吃食走了出来。
一直到我吃完饭,那个女人都不曾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我却总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而且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凶狠。吃完了饭,我抽出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招呼着那个穿黑T的男人过来和我喝上一杯。
终究是实诚人,那个男人也没多想便径直走了过来。倒了两杯酒,他略显憨厚地笑着。
“小兄弟是市里的吧?”那男的看了看桌子上似乎是觉得没什么下酒的便又从一旁取过一个大塑料口袋,又从一旁拿了一个白瓷碗,达拉达拉地倒了起来。
男人又拿了一瓶啤酒然后带着花生米坐到了我对面,“吃,吃,别客气哈!”那男人从碗里拿出一粒花生米往空中一抛便稳稳地落入了嘴中然后再喝上一口啤酒,那眉眼中的表情都在说着过瘾。
“啊,老家在这面,回来度个假!”我笑了笑,举了举杯中的酒然后喝了一小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这个男人扯着家常,其实我的真实含义并不在这家常上。而是希望,透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打探到那个女人的事。
“大哥,那个大嫂这大夏天的戴手套不热么?”我夹了一筷子蒜毫然后又压了一口酒,装作无心地问道。
“不热才怪!但说不通!”大哥面露难色地笑了笑接着似乎也是觉得我是个可靠之人,或者又觉得我只是个度假的不至于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往外乱说,便开始对我倒起了苦水。
据大哥所言,大嫂开始不正常大概是从入夏开始。起初,倒也没觉得太不对劲。只是莫名地开始喜欢红色起来,一口气买了四五件款式相近的红色连衣裙,而且还买红色的高跟鞋。虽然觉得这颜色穿起来很是扎眼,但是想着自己媳妇儿可能就是喜欢红色,便也没有多管这件事。
大约又过了近一个月的样子,那个女人开始从早到晚带着一副红手套而且欲望极强。大哥每天天不亮就要去集市上买菜,而且小餐馆里小到一碗饭大到一道鱼全都是大哥亲自料理,所以每天都是很乏累的。而且,他和大嫂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就连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早已没了那么大的兴致。
然而自从带上红手套那天起,大嫂便像一只喂不饱的狼,总是露出那种眼神望着大哥。害的大哥现在晚上都不大敢回家,总是在朋友那打牌或者借宿。
听着大哥的叙述,我逐渐开始感觉到附着在那个女人身上的家伙可能很不简单。她懂得循序渐进而且从她的欲望来看,她一定是汲取了不少能力。若是硬碰硬,我还真不一定就是这个家伙的对手。况且,我的阴阳生意现在也算是刚开张,我可不想为了这件事而坏了自己阴阳生意的名声。
我知道现在我就算是只是发一个嗯字也必然会被那个家伙捕捉到,倒不如赌一赌蘸水写字或许能过躲开那个家伙的注意。
我蘸了蘸杯子中的酒然后在桌子上写着我会驱邪,大嫂中邪,切莫声张的字样。其实,我并不能就如此地肯定这个大哥就是一个好人而且没有沾惹到脏东西,只是在想自己万一要是赌赢了呢?那样来个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将大嫂体内的脏东西逼迫出来然后或杀或捉为己用。
大哥看完我写的那几个字,先是一愣用那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但当我将古币推到他的面前,并示意他如果不信可以拿着个东西试试的时候。我感觉大哥的目光变得和善了许多。他是爱他的妻子的,他一定也不希望他的妻子出什么事。所以,很快我们便站成了统一战线。
从小酒馆出来,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躲在了离小酒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小酒馆。然而就在我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小酒馆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冷凝的声音。
“寇恒。怎么样?她的确是被附身了吧?”冷凝的声音很是低沉,不自觉地把自己也带入了这种伤感。我低声将我的推断和计划对冷凝说了一遍,冷凝听后不住地称赞我,说我成熟了,懂得计谋了。听得这话,我自然是开心的。
但冷凝接下来却泼了我一头冷水,“你这么等是没用的!她白天从来也不从这儿出来,你等九点多再过来吧!”我听着冷凝这话还想再问点什么,但任凭我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再回答我。想必可能是已经离开了吧?
冷凝总是这样,我想找她时怎么也找不到,但她想找我的时候,我怎么躲也躲不掉。想着总归是冷凝比较了解那个女人,便也只好先回宅子了。
况且,本来酒量就不好的我为了套取资料,此时已然有些晕晕的了。想着若是那个女的真的在那个时间有所动静的话,我恐怕也真是不好办了呢。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再一次醒来时,天空已然蒙上了黑布。
我蹑手蹑脚地从宅子里出了去,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并非是为了别的,我只是不想让洛歌跟着。毕竟不知道洛歌究竟是何许人也,万一再和这个附着在冷凝朋友身上的家伙有所关联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
万幸,洛歌似乎并未察觉到我从宅子里溜了出来。乡镇的夜晚,静悄悄的,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狗吠外,几乎连个人影都很难看到。其实想想也是,现在条件都改善了。而且我们这个前阳镇又不是什么贫困镇,现在的老百姓一定是在家守着电视机看着节目聊着天呢。谁有功夫在这儿闲遛?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路,往往时间过得特别快。就在我快要走到小餐馆的工夫,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借着周围的路灯看去,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连带着走路时一摇一摆的两只红色的手。没错,就是那个女人无疑了。
我连忙猫着腰跟了上去,为了尽量不发出声响,我将鞋子脱了去。两只手拎着鞋子,悄默声地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
那个女人走起路来很快,因为没穿鞋子走在满是砂石的道上,有几次我差点就跟不上了。但是一想起冷凝那充满担忧的样子,我便咬着牙忍着痛继续跟了上去。
我跟着女人东拐西拐走在路上,本就有些路盲的我在这夜晚已然有些迷失了方向。望着前后不着店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些胆怯。
现在的我并不是怕有什么脏东西出现,毕竟就算有依我的灵力脱身应该还不是件麻烦事,但若是有什么劫匪出现,我可真是呵呵了。毕竟后腰别着的扬文也算是价值连城么。
这么想着,再一抬头,那个家伙却是不见了踪迹。而此时,阴风起,乌云聚,一股强大的鬼力朝我袭来。